发布于:2005-08-17 08:4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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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是爸爸的结拜兄弟,人都夸亲得似一个裤角里抖的.多少年一桌上吃饭从不碟儿碰碗儿,即使同胞也勺子搅不到一个锅里呢。妈妈动了火,兄弟俩串一起骂,说是穿一条裤子,长一张嘴巴。他俩相视一笑,脸上的尴尬或愠怒是一个颜色染的。吃醋的人却说的难听;他是他的狗腿于。乍一听.又羞又恼,恨不能去扭他的脸皮,惯了也无大不了的,一旦恼着,甚至情不自禁地欣赏玩味,拍手称快,一句话说到肉里头去了。这种时候不多,唯其不多才扯肝拉肺,心旌摇曳。
偷豆角,挨他挡,挨他追就是这样。
豆花扭嘴,娃娃先知道。不待嫩豆角尖上的蔫花瓣儿退去,我们就猫腰穿过麦陇,趟过小溪,钻进田里,仰躺在豆秧底下瞰豆角,绿叶粉花全织在蓝天的底幅上。好不容易瞅准一个小豆角,抖着手指摘过来却舍不得填嘴里,抖着手指反来复去地看,好象这么平平淡淡地吃下一年来第一颗豆角不够解恨
地皮在砰砰地动。是脚步声。
“烂膝头--这狗腿子!”环环报警。
烂朦头就是叔叔。爸爸在队上当官,断不了开会上场面,穿著囫囵光堂;叔叔终年守家门,补补纳纳不露肉就成,尽接爸爸的下水。爸爸不过意,嗔怪上来,妈妈立刻掀红柜捞一件新的摔叔叔怀里,气吼喽抖地数落:
“不省你有粉往脸上擦,倒叫小家怪我心偏在肋巴窝上!”
叔叔把摔过来的款款填回柜里,拨着妈妈抗争的手臂开脱:"哥,你是人前头走的,理该,不怪嫂子。
爸爸话一说到,气也平了。妈妈开始为叔叔拾掇爸爸的静水。补得最勤的要数膝头部分。疤一层通了,再疤一层,窟窿四周层层叠叠,宛若一朵千层菊,那紫色的皮肉假作花蕊,煞能逗人联想。一久,被眼细者抓住特征,赠个幺字号叫"烂膝头"。叔叔最忌讳这巾、气恼了有睡梦命的架势。越护的越招揭,是不是的都想喊一声,而且把声调吊得古里怪气,好象里头蕴藏着多少奇妙的故事。连我也给吊起了兴头,缠问妈妈。妈妈脸子一沉,似笑非笑,劈脖颈一巴掌,砍得我眼里冒黑花。向来手善的妈妈也动了真格的,可见关系重犬?况且听她怒骂:"骚毛丫头"连嚼舌根的屁话你也刨根!"可见关系玄乎:不问也罢,心里奇痒难忍;就死琢磨:叔叔不上树,不爬坡,偏费膝头,莫非那里长了什么--角?蹄?牙?越琢磨不出,越心痒。这种火候生。-他又碍着我,听环环骂他一声"烂膝头--狗腿子":·心里甜润润的往外舒坦。我禁不住"叭"地捏裂了手里的豆角,剖开药到荚皮,黄绿色的豆粒左右分列,露水珠儿似地抖着。脚步一下急似一下地追着我的心率:脚步声停了,我的心也似停了,一阵笨拙坐地的吁气之后,又是一阵古怪的吱吱咋咋,好像哪个馋娃得到一棵甜水萝舍不得咀嚼,一个劲儿吱吱咋咋地嘬吮着。我捅捅环环,环环捅捅我,相视一笑,揭底了。豆田边有一汪雨水,叔叔定然是把他锈了垢甲的大脚片栽进脂泥里,上下抽动,泥浆从趾缝间溢出,发出那难听的响声。券非他专爱听这种响声,不然何以如此执着呢?奇怪的是这种声音逗引了我咀嚼吞咽的兴味,看手上的豆粒越发晶莹可爱。我摘一颗,没吃,喂环环嘴里。环环捕一颗,没吃喂拽嘴里。我舍不得嚼,吱吱咋咋地嘬吮,看环环也在嘬吮,我们的嘴巴合着叔叔那边的拍节。 嘿,这样吃豆,比吃豆本身妙。 从此,我和环环一溜进豆田,仰躺着摘下几颗豆角要睁 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的吃法。环环缩缩脖颈叨念:"怪了,你叔叔咋还不来,我不吭气,只捏裂一颗豆角,轻轻一抠,一串豆粒奔奔跳跳地跌落下去,投进了预备了清水的玻璃钵里,溅几朵水花,摇摇曳曳沉了底。环环接过空豆荚巧妙地一折一撕,荚儿只剩两片透明的膜皮,一张脆嫩的皮板儿早被剔下来。环环也舍不得吃,照样丢进水钵。皮板儿晃晃悠悠浮落下去,立即缓缓打卷儿,不久便卷作一管玲珑的小筒儿,怯生生地伏卧在豆粒群里。要折两根芨芨棍儿作箧子挟出,就会发现皮筒里紧紧地楼着扎粒豆子。我曾问过妈妈她痴思愣想片刻回答道;"嗨,有情的、几时也瓤不开。你从他怀里硬剥开她,又扯了他的筋骨,他不甘心,追到水底,又把早等在那里的她搂进自己怀里头r"唉唉,难怪这搂了豆粒的皮板远比单个吃更有嚼头呢。只是叔叔不来, 缺了那份勾引吞咽咀嚼兴味的吱吱咋咋,不够味道,就苦苦地盼。眼光透过绿叶红花交织的秧网,透向蓝天;蓝天透过绿叶红花交织的秧网.透向眼光。哦哦,贴着地皮的耳鼓终于合上了地皮抖动的拍节,由远而近.由轻而重。叔叔终于来到。一阵笨拙坐地的长吁之后,又是亲切的歧吱咋咋。我好象看见一股股粘稠的泥浆从他的趾缝问涌涌地挤出。渐渐地这吱吱咋咋的拍节中掺进了镇西小曲的韵律,是叔叔箅细了嗓门在喊。地皮也象在抖,象在旋。环环用芨芨棍儿捞根一根豆板卷儿,不吃,喂我嘴里。我也用芨芨棍儿捞起一豆卷儿,不吃,喂环环韵嘴里。我的手在抖,眼光在抖。我害怕环环要说什么,环环也象是害怕我要说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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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我来说两句 抢板凳"你是荚荚……"我也喘着嚷。
他搂住我,我搂住他。 那吱吱咋咋的拍节和凄凄惶惶的旋律戛然而止。地皮却抖得厉害,直抖得我俩的身子也跟着抖起来。我知道是被叔叔发现,也知道叔叔已经脚步沉沉地朝我们寻过来,我却牛着劲儿在恐怕中等待要发生的一切。环环也一样,他一双黑幽幽的眼光向我贴来,贴来。我头一收发现他的眼这么深。我横一横心迎上去,我看他的鼻尖被我的鼻尖压扁了·…··
偷豆角,还遭践秧子!"
淑叔虚张声势地吆喝着。他是蓄意提醒对方逃跑,他好紧紧咬住追赶。人家说叔叔追偷豆角曲娃娃追出味儿。追出瘾儿,怕是实话。我亲眼见他追过。他摆着沉重笨拙的屁股跑,敞开的衣襟在身后飘,那只抓出的大手,距离前边的秃脑瓜或小辫子总只那么一线距离,不即不离。直追得娃娃坐地大嚎,或是干脆撒泼,撕破脸皮骂他"烂膝头",他才跌坐一旁喘着对骂,一或是张扬要大打出手,可从没见过真格的。可娃娃们仍柏,仍逃。我也不例外。妈妈早就下过通牒;我要做了亏理事,由叔叔全权处罚。况且今几儿的这亏理事已亏得让他瞠目结舌:"咋,不要脸的,还跟娃子吃嘴……"
听这一挑破,我才惊醒,才晓得自己干了一桩什么事,羞也不是,怕也不是,撒腿便跑,跟着早逃出几步的环环。眼前是环环光脚掌交替起落的花影子,耳边风里挟带着叔叔的喘息。这喘息吓人,叫人想起刚拉了一气犁,嘴巴上叼着白漠子的老牛。我的小辫梢上已有动静,想是叔叔似即似离的大手。地在震动,天在旋转。环环一个蹦子,提醒我也纵一个蹦子,躲开我们为对付叔叔而挽的芨芨绊马索。叔叔心闽又心切,留不了神,冬地抢个狗吃屎。
吃亏逗得叔叔更疯狂,有拼命的架势。要上渠坡了,环环拽着柳丝爬,膝盖在坡上交替打滑,差点没上去。这没良心韵,紧要三关谁也不顾,愣逃。平时上坡他拉我,这阵害得我磨了半天膝盖才逃过关。
翻过渠坡就是家。叔叔个大腿长,翻渠坡无须劳驾膝头,轻轻一抬腿就跨过,眨眼就会追进家门的。到家又能怎样?妈妈说爸爸跟叔叔穿一条裤子,长一个嘴巴,其实说她自己才最合适。比如对付我吧,只要叔叔点眼药,她立时把眼珠子瞪的卜通红的。回家等于自投罗网。一着急不知怎么就爬上屋顶,又一着急一把掀开草捆,出溜钻进草洞,拉回草捆,严严的什么也看不见。家里牲口少,只一头半死不活的老草驴,吃不了多少草叔叔却偏爱蓄备青草。下地总带镰刀绳索,回来不见人,只觅一垛青草在走动。草一晾开,满院的青草味儿。妈妈总是一边拿纳底的长针蹭头,一边笑微微地瞅叔叔抖草。打捆上垛时,叔叔站垛顶上接草捆,垛得又齐又稳,象座小山。奇怪的是妈妈从来不让我靠近草垛,吓唬说某家的孩子玩火,点着了草垛,连房子也烧平了。我说我从来就不曾玩过火柴,她立刻红着脸说,年久了,草垛里藏了长虫,遭咬会送命的。一但遇上必须上房捣捣烟囱,寻寻鸡蛋之类的差使,叔叔挥手即去,轮不到我的。所以没人相信我发现了这个神秘的草洞,更融人相信我这个屁胆子丫头会钻进有长虫的草洞里避祸。为了保险,挪着往里摸,越摸越空旷,比家里的满间炕还阔。这器时叔叔已进院子,以为我进屋躲在妈妈襟下,故意虚张声黼地在院子里嚷嚷。
"沙沙?是妈妈从屋里出来。
"哦,没沙沙,没沙……"
八成是叔叔见妈妈模样子不展不敢告嘴。嘘嘘,总算躲过一场灾难。等叔叔喝下两碗茶水,捧起一块馒头边啃边下地去,我好悄悄爬出来呀。叔叔今儿个怪了,话多笑也多,反来复去,没完没了,我身子软了,眼皮涩了,不久晕晕乎蹲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做梦驴在扎尕子,吓醒了。地皮仍在韵鹤地抖动。我猛然省得是躲在草洞里的,想到长虫,’立刻蜷曲了贴洞壁不敢动作。一静下来,才发现地皮的韵动中混合着无穷无尽的内容。首先是韵动的节奏中含着隐隐约约的鼓点儿。这叫人想到我被叔叔迫急,拽着柳丝爬渠坡,鼓棰的膝盖在蒹坡上睡敲打着,上不去不甘心,不甘心又上不去,越是上不去越是不甘心。其次是粗细相间的喘息。拉着犁头的犟牛,鼻孔张得两个黑洞,吹飞着浮尘,犁越沉越喜悦卖命。再次便是吱吱咋咋的小调。一个贪嘴的娃娃,舍不得吞下好东西,吱吱咋咋地嘬吮着,越舍不得好东西越完的快,也越嘬吮得紧。一双粗壮的脚片伸进雨后的脂泥里上下抽动着,红色的泥浆从脚趾缝里溢出来,溢出来……
蓦地,从迷离混沌中透出一个可怕的声音:
"我咬死你去……"
"咬啊,咬啊!""牙根软了。" 、
"哥哥……"
耳熟。是叔叔?妈妈? …:堂腰带铁环响过,洞口一亮,又一暗,勾出一个圆圆的后臀轮廓。转过来是一张亮亮的笑脸,笑得那么妩媚,那么鲜艳。。难道这真是妈妈的笑脸,我为什么从没见过?接着洞口一暗又一亮,勾出--个扁扁的后臀轮廓,没回头看清是谁,洞口就被堵死。
我出洞口偏被妈妈瞅见。她惊恐万端,比我给长虫咬死或房子给大火烧平还甚,青着脸咬牙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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