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桶里的建筑秘密

有人认为1852年，世界第一座冲水马桶在英国的诞生，标志着人类生活开始进入现代文明；而杜尚于1921年把一个小便器搬进美术馆并命名为“泉”，则宣布了后现代时代的到来。而今，人们每日周旋于床上、饭桌、办公室、舞厅和马桶上，则人在马桶上面时，思考得最多。
这么说或许并不算太过分。今天被许多人尊为文化瑰宝、历史精华的紫禁城、北京四合院、江南民居、山西大宅，辉煌则辉煌矣，诗意则诗意矣，但都有一个致命伤：没有洗手间。建筑作为一种艺术，它的审美也具有其他艺术所没有的一个评判标准：生活舒适度。因此，光这一点就足以让许多辉煌和诗意大打折扣。
考古学家曾发现，4000多年前的克里特岛文明已经有了相当卫生文明的厕所系统。有人认为希腊人在进口克诺索斯王宫辉煌的建筑艺术的同时，偏偏忽略了“出口”的需要，没有进到厕所里去看一看。在此后的四十多个世纪里，时间过得很慢，人类太受委屈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今天的建筑设计师和房地产开发商去参观别人的楼盘，一定要记得进洗手间去看看。
古希腊人忘记看洗手间也未必全错，这可能大大推迟了现代文明的到来，从而让人类可以悠哉游哉地享受一段漫长的缓慢的时光。
古代和现代的时光是完全不一样的。古代的时光极慢，现代的时光极快。在古代，时间害怕建筑。当人们走近巴特农神庙，或者走进阿尔汗布拉宫，都会忍不住这样感叹：“时光好像凝固在这里不走了!”在现代，建筑害怕时间，一栋摩天大厦才宣布它是世界第一高楼不过半年，另一栋更高的就抢走了全世界人的眼光。
古代的建筑时间走得慢，建筑风格和细节无不是历经千百年细雕慢凿，逐渐学习、推敲、演变、积累而来。廊下的柱式、檐头的构造、栏杆的款式等，在它们经历千百年来遇到我们之前，先得经历过千百年才能慢慢形成。新建的房子式样和旧的差不多，温和的持续，温和的改变，温和的设计，温和的建筑，被慢慢吸附入建筑内的时光，如今慢慢地又释放在我们眼前，所以古建筑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现代的建筑时间走得快。建筑师都恨不得一夜之间改变所有营造方式，用自己的名字为建筑史断代，在短暂的生命里，用自己定义的美来改造世界。所以建筑设计选择了突变、夸张、惊愕、飞快，每一个建筑师都渴望超越自己的老师，每一栋建筑都渴望解构自己的邻居。于是，建筑给人的感觉是震撼的，而不再是舒服的。
1905年，孙中山到英国见严复，劝说他接受革命。严复反劝孙中山放长眼量，以教育开启民智来救国。孙中山说，人生短暂，靠教育救国，哪里能有个结果?您是思想家，我是行动家。
现在人们越来越多地接受严复的看法，但孙先生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罢：目前，还有29亿的发展中国家人口用不上抽水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