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价值却最无价格？前期决策咨询的“窘境”如何破？

自全过程工程咨询被提出以来，“决策咨询”就被视为“全咨”的重要组成部分，尤其是《 国家发展改革委住房城乡建设部关于推进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发展 》（发改投资规〔2019〕515号）更是强调要“大力提升投资决策综合性咨询水平”。诚然，基于项目全寿命周期的角度来看，卓有成效的前期决策是确保项目成功与项目价值目标实现的根本前提，而咨询公司提供的项目前期决策咨询，就是协助项目业主做出正确决策的重要工作内容。

前期决策对于建设项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即便在建国初期的计划经济体制下，依然重视项目前期决策阶段的技术与经济可行性论证，指出“在进行设计以前，应先经调查研究，提出计划任务书经批准后，方得开始设计”。

项目前期决策的重要性也为咨询公司开展相关业务提供了充足的市场需求，然而，在实际的工程咨询实践中，却普遍存在业主方不需求决策咨询或者前期决策咨询等同于“套模板”“编报告”的情况，造成前期咨询市场内卷严重，收费不高等问题。这与前期决策咨询本身价值以及其在项目全寿命周期中的重要地位极不匹配，出现了最有价值与最无价格优势的错配。

前期决策咨询成果或者项目决策成果形式主要为《可行性研究报告》或《项目实施方案》，然而决策的重点和难点在于形成最终决策方案的过程。

实际上，工程咨询公司往往很难参与到决策过程中，更多的是将形成的决策方案，甚至是将决策过程中形成的带有“尝试性”或“试错性”的暂定方案“编辑”为可供上会的“纸质报告”。由于没能真正参与到决策过程中，而仅仅是对决策的结果按照固定格式进行“编译”，因此所谓的咨询工作量主要体现在根据决策结果进行的投资估算、财务分析、码字以及因为业主决策变化引发的多次调整与修改。

所以，对于业主来说，咨询单位提供的前期决策咨询并没有发挥真正的决策支持作用，而仅仅是一个“打下手”的角色。这也一定程度解释了前期决策咨询业务收费不高，行业内卷的原因，归根结底，在于工作价值不高。

管理是具有迷惑性的，其不像经济学那般仅有一个唯一解，管理学可以存在多个可行解，区别在于不同解之间的效率差异，即便一个不懂管理的人，也能凭借主观臆断解决一个经济问题。

自泰勒提出科学（的）管理以来，世人才开始意识到管理是存在科学与不科学之分，并且科学的管理是能改善经济系统的产出效益的。而管理真正形成一门学科，并成为管理科学是在二战期间，特征是数学分析工具的引入。管理科学关注的是在实际工作开展之前，利用定量分析的方法通过数学模型构建以及求解最优解以得到可用于执行的决策方案。一定程度上来说，管理科学的主要研究内容就是决策，即通过数学建模构建决策方案备选集，通过求解得出最终决策方案的过程，这个过程要解答以下三个问题：

（1）有哪些可能的决策方案（alternatives）？

（2）是在什么限制条件（restriction）下做出的这个决策？

（3）评价这些方案的目标判定标准（objective criterion）是什么？

无论是建模（备选决策方案）还是求解（找到最优决策方案），都是极其复杂的工作。建设投资结构决策为例，业主在进行决策时要考虑哪些因素？

首先，从决策方向来看，业主可采用的投资模式有：自有资金直接投资、银行贷款、政策性银行贷款、专项债、债贷组合、争取政府投资补助、引入外部合伙人、引入外部资本、引入其他合作方等。

其次，还需进一步定量化决策方案的内容，这时情况就变得异常复杂甚至是难以决策，如是否成立项目公司？项目资本金多少？自有资金投入多少？引入的合作方带入的资金多少？债务资金来源？债务资金占用几年？债务资金的偿还方式？投资的计划与节奏等。相对于方向性定性的决策，定量决策过程中，一个数据的变动就代表一种新的决策方案，如债务资金的多少，影响建设利息的计取，也影响运营期总成本，最终会关联到投资收益率。也由此可见，决策方案并不是一个离散函数而是连续函数。

最后，即便是上述两步都可以做到，就一定能做出最为正确的决策么？答案是否定的。还要考虑决策方案执行过程中的风险与不确定因素，建设项目的决策几乎不存在确定型决策，即所有的数据都是确定的和已知的决策，事实上，项目前期决策阶段大部分数据都是来源于对经验数据的评估与推测。因此，建设项目决策更多的是风险型决策，即存在损益是存在概率分布的，甚至会有受随机事件影响的不确定型决策。

上述大篇幅的论述只为说明，前期决策咨询并非易事而是件“瓷器活”，能否做好的关键在于咨询公司是否掌握科学的“金刚钻”。

并不是所有从业人员都能掌握上述科学的决策方案，另外在项目前期有限的时间约束下，也不可能为决策人员提供充足的时间去建立模型并求解最优方案，或者给出不同方案间损益的概率分布。现实中，更多的是通过经验来进行决策，这是为什么有过类似项目经验的工程师更得业主方的信任，也更能深入地参与到业主的决策过程中。除了依靠经验外，还可以通过试算的方式，即对若干个备选方案进行分析与计算，然后通过对比判断最优的决策方案。然而上述的两种方式，一种过于依赖工程师的项目经验与个人能力，另一种则需要在相对短的时间对多种方案进行分析试算，然而两种方式均达不到科学决策的要求，更无法应对处于不确定性环境中的项目管理需求。

咨询公司若想要在前期咨询中变被动为主动，掌握过硬的技术手段是唯一的途径。

首先，要具备运筹学建模能力，能够将项目前期决策问题抽象为可供定量分析且通用的数学模型；

其次，算法与代码编写能力，应注意的是专业的IT工程师可能无法胜任此项工作，编写程序的关键在于对需求问题的解析，这就要求程序员能够很深入的了解工程咨询专业，以及前期决策咨询的要点；

再次，建设项目决策咨询专业技术能力，有过相关工作经验，了解业主在决策阶段的关切点，能够更全面的掌握决策时应考虑的要素以及决策方案执行过程中的风险与不确定事件；

最后，厘清工程师人工操作与计算机程序化运行的界面，目前还没有一种算法能够将建设项目管理的所有问题纳入自动运行的计算机程序中，那么可行的次优方案就是找到工程师与计算机结合的点，将基础性的、程序性的、可重复的工作交给计算机进行处理，对于复杂的分析与判断问题交给工程师来执行。

过去，我们一直认为工程咨询是智力密集型工作，但是现在却是劳动密集型工作，原因在于市场上的同质化竞争。并且这种同质化市场竞争引发的问题不仅仅是咨询费用的降低与行业内卷，更造成工程师的无力感与技术自豪感的丧失。

但是，我们也有理由相信，技术依然是咨询行业持续发展的唯一动力，而新技术的研发与应用就是擎引，工程咨询行业还需要大量高学历与高素质人才的引入，将工程咨询带入科学化、智能化的发展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