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华章 | 正定古塔

城垣漫漫，古塔巍巍，出北京向西南方向走京港澳高速，300公里左右有座正定古城。随着这些年“文化”的内涵越来越深入民心，正定古城的知名度也高了起来，正定是河北省石家庄市的北大门，这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除了出过南越国创建者赵佗和三国时期蜀汉大将赵子龙外，正定古城现存众多史迹，历史中有过“九楼四塔八大寺，二十四座金牌坊”的记载。四座巍然凌空、风格各异的早期古塔的矗立，相距如此之近，这是怎样的故事？又是怎样的传奇？

上图：被梁思成誉为“海内孤例”的广惠寺华塔（国一）

定是乍入眼帘时，便写满了沧桑和华丽，看似相对矛盾形容词，运用在正定古塔与你目光相对的一瞬间，无论是追溯唐宋、还是翘首金元，都是动心的注目与不舍的回眸。这座总能在烽火中浴火重生的历史古城，在慷慨悲歌的燕赵大地上虽然低调，却从未缺席。

让历史的时间轴倒转1600余年！彼时五胡十六国时期的前燕重臣慕容恪与魏军多次交战后进攻常山，在滹沱河北岸筑起军事堡垒，称为安乐城的时候，那便是正定古城的前身。正定古城正是在遥远的前燕时期打下基础，398年，北魏的建立者拓跋珪巡幸到常山郡治所真定（正定曾用名），有记载：“北望安乐垒，嘉其美名”，才决定将常山郡治所迁至滹沱河北岸的安乐垒。

上图：现存的正定古城城墙修复前（拍摄于2012年）

从北周至唐代，正定作为常山郡、成德军、真定府等行政州府治所所在地，是重要的军事要塞，也是唐时的北方屏障。于是就不奇怪了，正定古城为什么遗存着多座早期古建筑？这是由历史性质与地理要义而产生的。一如城中威严的卫士，四座形态各异的古塔在城内遥相呼应，“四塔”分别是：开元寺唐塔、凌霄塔、广惠寺华塔、以及临济寺澄灵塔，均为唐宋（金）时期的早期古建筑。

上图：开元寺塔及钟楼夜景

凌霄塔高耸于天宁寺内，是正定四塔中最高大者，古塔共九层，为典型的密檐楼阁式，其平面呈八角形，矗立于八角形台基之上。定是其巍峨挺拔、直插云际的气势，才取名为“凌霄”吧？该塔奇特的是塔身一至四层是宋代在唐塔残址上重修的，全砖结构，四层以上为金代重建，外砖内木结构。这种下砖上木并有直贯五层的塔心柱的高层古塔结构，在全国是极为罕见的。已故的古建筑学者罗哲文先生在《中国古塔》一书中曾指出：“我国现存实物中，仅正定天宁寺木塔存在这样一种结构方式”。

上二图：天宁寺凌霄塔（国三）

以上图：天宁寺凌霄塔顶层内部木结构建筑细节

上图：天宁寺凌霄塔第四层塔心柱

上图：天宁寺凌霄塔第四层木构支撑

开元寺唐塔及钟楼是正定古城中现存最早的古建筑，寺内古塔与钟楼对峙的格局，反映了中国佛教寺院建筑由早期（唐代以前）以塔为中央向后期（宋代以后）以殿为中央的过渡，具备早期寺院建筑布局特征。钟楼平面正方形，下半部分为晚唐时期所建，上半部分结构，在屡次修复中彻底改变，楼内保存的唐代铸造的古钟异常珍贵。

上二图：开元寺航拍看布局（国三）

上图：开元寺的巨型赑屃

似是佛教“莲华藏世界”的建筑演绎，广惠寺华塔矗立在正定古城最南边的东侧，从该塔可观望到远近相隔的其他三座正定古塔。这是一座花塔，史载建于唐德宗年间，根据国务院颁布的首批国保断代，该塔是金代重建。上世纪90年代有学者根据遗留在塔心室的墨迹，重要信息是“太平兴国四年”、“龙卫佑第二军”、“侍卫步军”几个字，结合历史来看，979年，宋太宗赵匡义意图夺回燕云十六州，曾御驾亲征北伐并包围幽州城，那么，根据题记来看，这座塔到底是宋还是金呢？有资料记载此题记在花塔内部一层隐蔽处，但花塔我进去了，并没有找到这段题记。北宋太平兴国到金大定，时间差了近200年，或许更合理的推断是，这座花塔的始建时间不晚于北宋太平兴国四年，之后塔身遭到损毁，仅存了一、二层及塔心柱，而上面形似花束的部分，是金代在原塔塔心柱基础上改建而成的。整座花塔由烧砖砌成，中央主塔为楼阁式八角三层结构，底层斜面毗连四座扇面六角形的小塔，造型瑰丽奇特，似一朵莲瓣含苞待放，通体散发着秀逸之气。花塔的组合方式与金刚宝座塔很相近，这座花塔的造型，曾被梁思成先生誉为“海内孤例”。

以上图：广惠寺华塔（国一）

上图：古城内四塔同框，广惠寺华塔在最南

上图：临济寺澄灵塔（金代，国五）

繁华是一个轮回，岁月的笔墨，已将正定书写得淋漓尽致。时间无涯的记忆里，正定由于所处的地理位置，经历过的战争与洗礼已太多太多。斑驳的往事不禁让人扼腕叹息，所幸他还活着，活在被梁思成先生誉为“京外名刹之首”的赞誉里。

这名刹指的是隆兴寺，如果全国范围内汉传寺庙选出前十，我心目中隆兴寺也必上榜，当然还有五台佛光寺、洪洞广胜寺、应县木塔、泉州开元寺、曲阜孔庙、平武报恩寺、梓潼七曲山、解州关帝庙、平顺大云院，排名不分先后，只是提笔突发之想，并未深思熟虑，观点不同也请朋友们多指正沟通。

上二图：隆兴寺航拍看布局（国一）

隆兴寺就是后人口中口口相传的“大佛寺”，北宋开宝四年，奉宋太祖赵匡胤旨意，于寺内铸造一尊巨大的四十二臂铜质千手观音菩萨像，并盖大悲宝阁，此后，寺内大兴土木在隋代古刹的基础上进行扩建，以大悲阁为主体的宋代建筑群便相继告成。之后金、元、明各代对寺内建筑均有不同程度的修葺和增建。清康熙、乾隆年间，又曾两次奉敕大规模重修古寺，形成了如今看到的，东为僧侣起居之处，中为佛事活动场所，西为帝王行宫三路并举的建筑格局。

上图：隆兴寺转轮藏

上图：隆兴寺观音彩塑

上图：隆兴寺壁画

上图：隆兴寺千手铜观音

隆兴寺内有几处文物堪称全国之最，比如：被梁思成先生誉为世界古建筑孤例、造型独特的宋代建筑摩尼殿；被鲁迅先生誉为东方美神的倒座观音；海内现存为数不多的转轮藏之一；被推崇为隋碑第一的龙藏寺碑；举高20余米的千手千眼铜铸观音菩萨是我国古代最高的铜铸大佛。其实隆兴寺内宝贝不少，寺内还荟萃了历代石雕、碑刻、壁画等艺术珍品，历史与艺术价值自不必说，流连其间，是时光交错中美学的遇见。

上图：毗卢殿内三层铜铸佛像

上图：隆兴寺内石雕力士

天地的广博之间，正定并不大，在方寸间感受千年，淡然心宽。

这纷扰的世界，谁不曾善变过？谁的岁月不曾被困扰过？不过是年岁往深里去，心却向宽处行，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已淡的不在心上。一如正定，曾是北方重镇，“九楼四塔八大寺，二十四座金牌坊”现存虽不完整，本文仅发四塔一庙浅谈自己片面的认识，时光里，余生安好。

上二图：开元寺旁考古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