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寺与镰仓再建
东大寺的创立与再建
奈良东大寺是日本佛教史上的一个重要寺院,且在日本古代与中世建筑史上都具有重要和独特的意义。
东大寺别称总国分寺和金光明四天王护国之寺,日本天平十七年(745)由圣武天皇创立,是日本华严宗大本山,南都(奈良)七大寺之一。东大寺作为日本全国的总国分寺,倾全国之力而建造,代表了奈良时代佛教鼎盛时期的佛教文化与建筑技术。
东大寺的繁盛,至四个多世纪后的1180年(日本治承四年,南宋淳熙七年),毁于中世初之兵火。随后1181年重源和尚作为东大寺造营大劝进,采用宋国新技术,重建东大寺大佛殿等建筑,时为镰仓时代(1184—1332)初。1206年(日本建永元年,南宋开禧二年)重源入寂,荣西作为第二代东大寺大劝进,接手东大寺复建,东大寺钟楼即此期间所营造的建筑。
镰仓再建的意义
东大寺的镰仓再建,在日本建筑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日本建筑史上的中世时代,由此而始。东大寺的镰仓再建,也成为日本自奈良时代以来的建筑发展的一个重要契机。相应于7、8世纪唐代建筑对日本的影响,宋代建筑在12世纪再次对日本建筑产生重要影响,推动和塑造了中世建筑的进一步发展和新面貌。而东大寺再建,正是日本中世建筑发展的主要线索之一。
镰仓再建的东大寺建筑,现存者仅存南大门与钟楼二构,是日本中世初期建筑的珍贵遗构。本文以中世初期的东大寺钟楼为对象和线索,探讨宋技术背景下东大寺钟楼的技术特色及其意义。
折衷样式与构造新技术
技术背景
奈良东大寺钟楼,据传为日僧荣西任东大寺第二代大劝进职的承元年间(1207—1210)所再建之构1。其样式及技术手法颇为独特,根据宋技术影响的背景,该钟楼属南中国建筑体系。作为13世纪初的镰仓时代遗构,钟楼对于认识中世初期建筑的性质与特色,具有重要的意义。
镰仓初期的东大寺再建,大劝进重源引入南宋福建地区建筑技术,复建大佛殿等建筑,这一建筑样式史称天竺样。稍后,随着禅宗在日本的传播,南宋江南建筑样式也流行于日本,史称唐样②。相对于镰仓时代传入的宋国新样式,平安时代以来的传统建筑样式则称作和样。天竺样、唐样与和样的确立、并行与交融,构成了宋技术背景下的中世建筑新面貌和主要内容。东大寺钟楼正是处于这样的技术背景之下。
折衷样式
钟楼单层,屋顶单檐歇山形式。钟楼内梵钟,仍为日本天平胜宝四年(752年)铸造,尺度巨大,是现存中世以前最大的梵钟。钟楼经1966年的落架修缮,镰仓时代再建当初的形制面貌得以复原(图1)。
图1 日本奈良东大寺钟楼
钟楼方形平面,基座四面各设台阶。面阔一间,内立槏柱,补间铺作三朵,补间铺作的配置形式,带有明显的唐样建筑要素(图2、图3)。
图2 东大寺钟楼平面图[1]
图3 东大寺钟楼立面图[1]
钟楼形制样式上的显著特点是,多样式的折衷与融合。钟楼构架形式及装饰细部,具有典型的天竺样特色,而铺作形式则属唐样体系。同时,钟楼在构成上也有融有传统的和样要素。采用来自宋国的新技术与新样式,是钟楼最重要的特征,而如此程度的折衷与融合,使得钟楼形式更具独特的个性特色。
以下梳理比较一下钟楼的样式特征:
钟楼天竺样的特色主要表现在构架形式上,如其直率刚劲的构架形式,以及天竺样典型的梁枋昂头装饰曲线、衬方头与橑檐枋绞交出耍头做法等,而硕壮梁柱、封檐板、无普拍方、无柱头卷杀等,也都是天竺样区别于唐样的典型特征。
铺作形式是钟楼唐样特征最典型的表现。首先是补间铺作的配置,以及重栱、计心、足材等,都是唐样所独有的特征。而唐样典型的翼角高翘形象,则使得负荷沉重的钟楼显得轻快舒展。
钟楼的传统和样要素,则表现为如平行椽做法、平棊、桷椽等形式。
大致而言,钟楼的折衷样式以天竺样和唐样的融合为主,传统和样要素则是次要的。钟楼整体主要表现为宋式新风的特色。多样式的折衷,是宋技术背景下中世初期建筑的一个重要特色。东大寺钟楼之后,纯正唐样才逐渐流行。东大寺钟楼成为认识唐样早期形式的一个线索。
构造新技术
构架及其构造形式是钟楼技术特色的主要方面,也是中世宋技术影响的最突出的表现。钟楼构架形式与钟楼荷钟负重的特点相关联。构架刚健雄壮,柱梁用材硕大,柱径84厘米,上、下两层圆截面大月梁直径分别为86厘米与98.6厘米。上串承东西向两条大月梁,其上居中再架悬吊梵钟之大月梁,硕柱肥梁构成钟楼刚劲有力的支撑构架。
由于巨钟沉重,高3.86米、直径2.71米、重26.3吨,故在构架传力系统上,梵钟的荷重不是直接传至四角立柱,而是由大月梁传至四面槏柱,再传至地面,四角立柱主要只承受屋顶荷载,屋顶梁架由四柱扶壁及补间铺作里跳承托支撑,整体构架形式的设计合理而巧妙(图4)。
图4 东大寺钟楼构架
资料来源:中川武《建筑样式の历史と表现》
对于荷载沉重的钟楼,整体稳定性至为重要,而构架构造技术则与整体稳定相关联。日本中世建筑的技术进步,主要表现在构架构造技术之上。日本中世引入的南宋技术,强调构架整体性,串技术发达,由此形成日本中世建筑区别于此前和样建筑的根本性技术特征。
串技术的发达,是日本中世天竺样构造技术的显著特征,而东大寺钟楼则表现得尤为突出。钟楼构架柱身部分,从上至下由四层串材拉结,即以头串、上串、下串及地串(日本称作头贯、飞贯、内法贯及地贯)这四层纵横交接的串材紧密拉结,四串贯穿柱身,绞角出头,加强了钟楼构架的整体刚度和稳定性(图5)。
图5 东大寺钟楼串技术的运用
串材的运用,是宋技术对日本建筑技术上的最大贡献。中世之前的和样建筑,以钉于柱头的长押作为柱头连接,保持构架整体的稳定。中世宋技术传入后,首先在天竺样建筑上,开始采用串构造技术,解决了日本此前和样建筑构造上的整体稳定性问题。南宋串构造新技术,极大地推动了日本中世建筑的技术发展与革新。
南中国的串构造技术,对于古代木构架技术的进步,具有重要的意义。从更广阔的视角来看,南中国的串构造技术,改进和强化了中国乃至东亚木构建筑的构架整体稳定性。
尺度复原分析:宋尺特色
钟楼设计方法的两个特色
12世纪以后,随着宋技术传入日本,日本中世建筑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是平安时代以后的传统和样的变革,二是新兴宋样式的流行,由此形成中世和样、天竺样与唐样多彩纷繁的发展局面。宋代建筑的影响,从技术发展的角度而言,主要有如下几个方面的表现,一是构架技术的革新,二是设计方法的推进,三是样式体系的确立;而这三个方面,正代表了日本中世建筑发展的主要方向和特点。
在设计技法上,中世初期的东大寺钟楼表现有哪些新的特点呢?本文从尺度分析入手,通过钟楼实测数据的分析,我们得到了这样两个推定和认识,一是钟楼直接采用了宋尺,二是钟楼采用了宋式的模数设计方法。也就是说,宋技术因素是钟楼设计技术的特色所在。如果这一推测和认识成立,那么对于认识中世初期日本建筑的性质和特点,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以下作进一步的分析论证。
营造尺分析:宋尺而非镰仓尺
钟楼营造尺复原,是钟楼尺度分析的关键。《东大寺钟楼修理工事报告书》根据钟楼开间762.4厘米×762.4厘米,合现行曲尺25.16尺,推测钟楼原设计间广为25尺,尺长30.5厘米,并认为此营造尺为镰仓尺,较现行曲尺(30.3厘米)稍大。
然而根据多方面的分析校验,修理工事报告书推定的营造尺与钟楼实测值的吻合性并不理想,有必要对钟楼营造尺再作探究。通过分析可见,钟楼构成上的一些现象指向了其间广24尺的可能性,如钟楼间广与布椽匹配关联的和样特征,就提示了这种可能,即钟楼布椽的24枝,有可能匹配的间广是24尺①。
中世之前的和样建筑,布椽枝数与整数尺间广的匹配关系,以一尺一枝、二尺三枝的形式为特色。东大寺钟楼构成上融汇有部分和样因素,故上述关于一尺一枝的枝椽与间广匹配关系的推定,也正是基于钟楼具有部分和样因素的特点。
如果钟楼间广24尺成立,那么其营造尺长为:762.4厘米/24尺=31.76厘米/尺。比较这一营造尺长,在东亚尺制上属宋代尺系②。对于宋技术影响强烈的日本中世早期建筑而言,钟楼的宋营造尺是一个十分有意味的现象。以下根据钟楼的实测数据,校验宋营造尺的可能性,并与修理工事报告书所提出的镰仓尺作比较。
东大寺钟楼方一间,四面各间内又以槏柱分作三间,其实测值及复原尺寸如表1所示。
表1 东大寺钟实测值及复原尺寸
注:宋尺=31.76厘米,镰仓尺=30.50厘米。
以上间广复原分析,宋尺的吻合性显然好于镰仓尺,以下以此推定营造尺,根据钟楼尺度构成的规律,再作进一步的校验。
实测数据分析表明,钟楼的尺度构成以间广的1/32为基准,基准长23.82厘米,且正为钟楼斗栱之斗长,也就是说,斗长是钟楼尺度构成的基准单位(详见下节分析)。上述钟楼这一尺度构成的特点,可作为推析营造尺的一个重要线索。其方法如下:
分别以24尺和25尺的推定复原间广,分析比较各自1/32间广尺度的基准单位特点,以此反推复原间广尺度的可能性。
24尺复原间广:1/32的基准单位为0.75尺(宋尺)
25尺复原间广:1/32的基准单位为0.781 25尺(镰仓尺)
由以上比较可见,24尺复原间广的基准单位0.75尺,符合基准单位的简洁性质,且0.75尺单位别具意义。而25尺复原间广的基准单位0.78125尺,小数零碎,不可能作为尺度构成的基准单位,由此反证25尺复原间广的非真实性。上述钟楼尺度构成基准单位的分析,也印证了24尺复原间广以及宋营造尺的可能性。
再以间广以外的实测尺寸,校验复原营造尺。分析表明,宋尺的吻合性也都远好于镰仓尺。见以下诸实测数据的营造尺折合:
方形基座边长1430厘米,合45宋尺①
台基高126.65厘米,合4宋尺
台阶踏步长334厘米,合10.5宋尺
柱缝至台基边333.8厘米,合10.5宋尺
柱高651厘米,合20.5宋尺
撩檐枋出190.6厘米,合6宋尺
檐出190.5厘米,合6宋尺
总檐出381.1厘米,合12宋尺
补间朵当及椽架平长190.6厘米,合6宋尺
此外,钟楼用材相当规格化,其中主要枋材有如下几种,也都与宋尺相合:
所有串材与槏柱、蜀柱的尺寸基本统一,其断面实测尺寸,高在58~59厘米间,宽在33~34厘米之间,推定设计尺寸为1.85宋尺×1.05宋尺。
所有屋架桁条断面尺寸统一,为35.0厘米×19.0厘米枋材,合1.1宋尺×0.6宋尺。
基于以上钟楼实测数据的分析校验,可以认为钟楼营造尺为宋尺而非镰仓尺,钟楼间广24尺而非25尺。
以上分析推定了钟楼营造尺的宋尺特点。而关于钟楼的尺度构成形式,分析表明同样也具有宋式特色,具体而言,即采用了宋式的模数设计方法。关于钟楼尺度构成特色的这一认识,以下从钟楼斗栱构成入手,分斗栱尺度构成和整体尺度构成两方面进行分析。
尺度构成分析:模数特色
斗栱尺度构成分析
钟楼斗栱七铺作,双抄双昂,隔跳计心并做假昂。斗栱构成形式别有特色,通常斗栱由斗与栱分件组成,而钟楼的斗与栱相连一体,由一木作成,散斗附于栱、枋下,所有斗长相同,无间隙地排列成横向连斗形式(图6、图7)。根据相连的栱、枋长度,从3至17连斗,形成九种类型的连斗形式(图8)。
图6 东大寺钟楼连斗形式(剖面局部)[1]
图7 东大寺钟楼斗栱里跳连斗形式
资料来源:《世界建筑全集》日本2-中世,平凡社
图8 东大寺钟楼的九种连斗形式
钟楼连斗的这一特性,决定了其斗长尺寸(23.82厘米,合0.75尺)在钟楼尺度构成上的重要性。斗长成为钟楼尺度构成的基准,这可称是宋式倍斗模数方法的一种特殊形式。
楼钟斗栱尺度构成,以斗长为基准。实测斗长23.82厘米,合0.75尺。0.75尺成为钟楼尺度构成的基准所在。虽然钟楼构件加工不精,且由于年久风蚀及压缩变形,实测数据驳杂,但钟楼斗栱材尺寸与基准斗长0.75尺相关联的指向还是明晰可见的。据修理工事报告书所记材广实测平均值为23.6厘米,材厚为17.7厘米,相信钟楼材广的设计取值应与斗长相等,同为0.75尺,材复原尺寸为0.75尺×0.56尺。此外,在斗栱尺寸关系上,栔=1/2材,这也是中世斗栱比例共通的特色,故足材尺寸复原值推定为1.125尺,合35.7厘米①。
钟楼斗栱尺度构成的特色在于,以斗长为模数基准,控制斗栱的整体构成,钟楼斗栱的立面构成,吻合于以1/2斗长为基准的方格构成模式(图9)。在钟楼斗栱构成上,斗的本意已经淡化,成为附于栱上的一种斗形装饰,而其真正的作用和意义则体现在作为尺度基准的斗长之上——“倍斗长而取长”。钟楼的倍斗模数构成,应表现的是显著的宋技术特色。
图9 东大寺钟楼斗栱立面及朵当构成方格模式
整体尺度构成分析
相对于传统和样的无补间铺作形式,宋技术影响下的日本中世建筑最大的形象特征,即是补间铺作的出现。钟楼补间铺作三朵,朵当均等。钟楼朵当与间广构成,同样也由斗长模数基准所控制,钟楼整体尺度构成已趋模数化,即其朵当以斗长8倍为之。相应的,间广则以四朵当、32斗长为之。钟楼尺度构成归纳如下:
斗栱构成:A (23.82厘米,0.75尺)
朵当构成:8A (190.56厘米,6尺)
柱间构成:32A (762.24厘米,24尺)
钟楼尺度构成上,形成了斗栱、朵当与间广一体化的模数构成(图7)。
此外,根据实测数据分析,钟楼整体尺度上,也多反映有斗长基准的特色,见以下若干模数关系(A表示斗长基准):
间广中间381.2厘米,12尺,合16A
间广边间190.6厘米,6.0尺,合8A
方形台基边长1430厘米,45尺,合60A
台阶踏步长334厘米,10.5尺,合14A
柱缝至台基边333.8厘米,10.5尺,合14A
撩檐枋出190.6厘米,6尺,合8A
总檐出381.1厘米,12尺,合16A
又由实测数据分析可见,3尺(95.3厘米)是钟楼尺度构成上的扩大模数,朵当、架深、间广、跳距、檐出都与之成简洁倍数关系(图10),3尺扩大模数的构成为4A,即4斗长的构成关系。由此形成以斗长0.75尺为基本模数,以4斗长3尺为扩大模数的特点。
图1 0 东大寺钟楼剖面尺度构成分析(底图取自文献[1])
3尺4斗长的扩大模数,实际上又可称作大斗模数。钟楼转角铺作栌斗,方形,实测斗长95厘米,设计尺寸3尺,合4斗长。故钟楼的基本模数与扩大模数的形式,实际上即小斗模数与大斗模数的形式。这一模数特色,别具意味(图11)。
图1 1 东大寺钟楼仰视平面尺度构成分析(底图取自文献[1])
中世初期东大寺钟楼的倍斗模数设计方法,无疑来自于宋技术的影响,宋《营造法式》即曾提及“倍斗而取长”的模数方法。日本中世以后,在宋技术的推动和影响下,唐样设计技术上逐渐形成了以材模数为主的模数设计方法。然东大寺钟楼的倍斗模数方法,在中世以后也并非孤例,圆觉寺佛殿古图(1573年)中亦表现有同样的模数设计方法。至近世江户时代唐样技术书《建仁寺派家传书》(1677—1693),更明记有倍斗模数的设计方法,规定一朵当为6斗长,当心间为18斗长。从中世初期宋技术的传播和影响,至唐样模数设计方法的形成和成熟,再至近世《建仁寺派家传书》的唐样模数方法的体系化,其间的传承流变是可以想象的。
如前所述,东大寺钟楼在样式属性上,以天竺样和唐样的折衷为主,并融有部分传统的和样因素。然在尺度设计方法上,东大寺钟楼的直接采用宋尺以及模数设计方法,则与同期的其他天竺样显著不同,比较同期天竺样遗构东大寺南大门、开山堂及净土寺净土堂,该三构营造尺应皆非宋尺,据分析尺长较近于现行曲尺(30.3厘米),仍属传统的唐尺系统,如南大门营造尺约29.97厘米,开山堂营造尺约29.8厘米,净土堂营造尺则与现行曲尺相同,长30.3厘米。东大寺钟楼的营造尺为新宋尺,而非旧唐尺,这是钟楼的一个显著特点。日本建筑史上,自奈良时代以来,营造尺基本上一直以沿用唐尺为特色,直至近现代的曲尺,仍是唐尺系统。而钟楼直接采用宋尺的现象,或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世初期,新兴与传统的对立交融的时代特色。
此外,上述南大门、开山堂及净土堂天竺样三构,虽都有用材规格化的倾向,但尺度构成上未明显表现有模数化设计的特点。
相比之下,东大寺钟楼的尺度技术特色显得甚为特殊,其原因推测在于东大寺钟楼的唐样性质,也就是说,模数设计方法应是唐样的技术特色。实际上,中世以来唐样建筑精密的尺度构成特点以及成熟的模数设计方法,也证实了上述的设想。东大寺钟楼的唐样特色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斗栱形式,一是模数方法。
以上两节在对东大寺钟楼实测数据分析的基础上,推定了以下尺度设计方法:
(1)营造尺长31.76厘米,为宋尺系统;
(2)钟楼间广24尺,补间铺作三朵,朵当6尺;
(3)以斗长为模数基准,是宋式倍斗模数设计方法的特殊形式;
(4)以斗长0.75尺为基准模数,以4斗长3尺为扩大模数,并对应于基准构件斗的尺度,即:小斗基准模数+大斗扩大模数的二级模数基准;
(5)一朵当为8基准长,合6尺;
(6)以3尺为扩大模数,确定朵当、间广、架深、檐出、斗栱跳距。
宋技术与日本中世建筑
东大寺钟楼的意义
东大寺钟楼的技术特色,一是以宋技术为背景,二是天竺样与唐样的混融。在以天竺样为特色的东大寺再建过程中,钟楼表现的唐样特色,推测应与主持再建的荣西相关。传中国禅宗于日本并创日本临济宗的荣西(1141—1215),二度入宋,巡访江南名寺,创立日本宋风禅寺,是输入宋风建筑的先驱。故钟楼的唐样做法,有可能源自荣西所传宋风建筑,反映的是中世早期唐样的特色。因此,东大寺钟楼对于认识中世早期唐样的性质与特色,具有重要的意义。
宋技术的意义与作用
对于中世日本建筑而言,南宋技术的意义不止于新样式的出现,作为一种新技术的传入,更重要的是对日本中世建筑整体的推动和引领的意义,包括对和样建筑的影响和推动。从技术发展的角度而言,宋技术对日本中世建筑的影响,主要为以下三个方面,即构架技术的革新、设计方法的推进以及样式体系的确立。
日本中世以后建筑发展的蓬勃活力,源自于南宋技术的影响和推动。
天竺样与唐样
比较南宋传入日本的天竺样与唐样,前者为福建工匠所传的偏远地方样式,后者为南宋文化中心的江南样式。江南样式是当时东亚的先进技术,代表了大陆文化的正统。中世以来天竺样的衰退与唐样的兴盛,其深层因素应在于此。唐样无疑是中世建筑发展最醒目和重要的新因素,在样式与技术的多方面,引领了日本中世建筑的发展。
实际上,江南作为汉文化发达地区,其对日本的影响何止中世,往上可追溯至古代。同时,江南对本土北方亦有深刻影响。通过东大寺钟楼的一个构造细节,我们可以隐约感受到这种以江南为中心的文化辐射:地串做法是南方原生的构造技术,而东大寺钟楼地串构造做法及装饰形式,竟与《营造法式》所记“至角出柱一材,上角或卷杀作梁切几头”(卷五·阑额条)的形式完全吻合一致(图12)。这一现象背后的原因应是,二者皆源自南中国的串构造技术。
图1 2 东大寺钟楼地串形式
东大寺钟楼现象,涉及12世纪以来东亚建筑特色的诸多方面。实际上,在东亚背景和视野下,中国建筑史与东亚建筑史在许多内容上是相重合和关联的。故就此意义而言,中国古代建筑史,应包括12世纪以来日本中世建筑发展的诸相关内容,其中东大寺钟楼就是具有代表性的建筑实例之一。
注释和参考文献:略
作者:张十庆
文章来源:建筑史,2011年00期
图文版权归原作者或机构所有,仅供学习参考,如有出入,请以原刊原文为准
特别鸣谢:张十庆老师
知识点:宋营造技术影响下的东大寺钟楼技术特色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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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建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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