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的一座斜拉桥垮了！我们该吸取什么教训？

2018年8月14日中午11:30左右，意大利热那亚A10公路上的一座斜拉桥垮塌了。最新消息说，事故造成的死难人数至少35人，受伤13人（其中5人严重受伤）。

这桥名叫波尔切韦拉高架桥（Polcevera，意大利利古利亚大区一条19公里长的河流的名字），也叫莫安迪桥（Morandi，取自该桥的设计师里卡尔多·莫安迪的名字）。

先看一段意大利新闻媒体Fanpage的视频。（视频开始有人喊叫了几声Oddio，经查，这是“我的天呀”的意思。对于桥梁工程师而言，这样的垮塌事故，不折不扣地就是Oddio！）

莫安迪桥是一座三塔预应力混凝土斜拉桥。桥长1102m，主跨202.50-207.90-142.65m（因桥梁跨越河流、铁路和工业厂房，故如此分跨），边跨6×73.20 m，塔高100.2m，桥面宽18m。1968年建成通车。

垮塌的部分，是最靠近西边的一跨斜拉结构，大致如下图中红框所示。

（垮塌部位，来自Google Earth）

垮桥的照片，网络上已有不少，这里只贴几张（来自于CNN）。

（好像是刚刚垮塌时拍摄的，烟尘都未散尽）

（垮塌部位近照）

（桥塔底部的开裂，为何如此规整？）

在悲剧发生后的几天里，公众的愤怒越来越大，人们开始寻找原因：是疏忽大意的维修保养，劣质的施工还是糟糕的设计？对于那些寻求答案的人，问题并不是找到单一原因。它正在确定桥梁的众多缺陷中的哪一个最终导致了桥梁的倒塌。

下面视频科普了桥梁为什么会倒塌，值得一看。

您是否考虑过桥梁维护和施工作业如何影响结构完整性？这些活动可能会削弱桥梁性能或增加设计时不曾考虑的重量。额外的计划有助于防止意外的后果。

事故发生后，整座城市处于塌桥事故的哀痛中。地方当局果断行动，委托专家开始设计新桥，并制定拆除和清理大桥的方案，号召国内领先的建筑公司为新桥建设做好准备。新桥扩建了1067米，包括19个40米高的桥跨，由18个椭圆形钢筋混凝土塔架支撑。整座桥耗资2.02亿欧元，拥有两排太阳能电池板，可以满足95%的能源需求。

莫兰迪大桥由于年代久远，结构又遭受了如此巨大的冲击，仅对桥梁进行修复和翻新显然是不可行的。于是，参与大桥重建的其中一家公司Fagioli，通过研究项目文件，确定了拆除桥梁的可行方法。

但由于受到制造设施的限制，桥梁构件在距离热那亚数百公里的意大利南部制造。因此，桥梁部分必须用远洋驳船进行海上运输。为了节省驳船甲板的空间，减少海上运输次数，缩短项目进度，项目团队研究了专用的运输配置，将桥体分成三个部分进行运输。时间紧迫，在热那亚确定了运输码头、取得特许权之后，便开始用SPMT进行桥体装载运输。最终历时20个月顺利完工。

你若多看垮塌的桥几眼，就会发现它与著名的马拉开波湖桥（现在的官名叫拉斐尔·乌达内塔将军大桥）有点类似。是的，你没有判断错误。这两桥是同一位工程师设计的。

设计师是意大利的里卡尔多·莫安迪（Riccardo Morandi，1902.9.25 - 1989.12.25），他曾当过两所大学的教授，以善于建造风格独特的预应力钢筋混凝土桥梁结构而闻名。以笔者肤浅的了解，他也是一位有建筑创意的工程师。借此机会，说说他设计的几座桥。

莫安迪在20世纪50年代末期开始介入桥梁设计。最早做过的几座梁桥和拱桥，形成了他后来建造混凝土斜拉桥的建筑特点。

1960年建成的Fiumarella高架桥，桥长526 m，主跨125m，桥高112m；梁部采用常规的预应力混凝土箱梁，桥墩造型却很轻盈别致。

（Fiumarella高架桥）

1961年在加拿大卡斯加尔建成的Kinnaird桥，是一座主跨80m的混凝土刚架桥，采用了当时少见的V形桥墩。

（Kinnaird桥）

1961年在意大利卡坦扎罗建成的FaustoBisantis桥，是一座主跨231m的钢筋混凝土拱桥。挖空的拱脚、倾斜的拱上立柱和纤细的X形桥墩，成为显目的建筑构造特点。

（Fausto Bisantis桥）

他最著名的作品，应该是1962年建成的委内瑞拉马拉开波湖桥。这桥的主桥布置为6塔5跨斜拉桥，跨度235m，全桥长达8km。当时在12个入围作品中，这是唯一采用混凝土的设计方案。考虑养护维修费用及预应力混凝土技术的推广，业主选择了这个方案，由此诞生了世界上最早的预应力混凝土多塔斜拉桥（80年代初换索）。

（马拉开波湖桥）

（马拉开波湖桥立面布置，局部）

马拉开波湖桥的最大建筑特点，是主桥的双X形桥墩、单一吊点的拉索和跨中的挂孔。为使全桥风格一致，引桥的桥墩也采用了近似X形的桥墩。不过，这样纤细的桥墩恐怕不经撞。1964年4月，一艘油轮撞击大桥并导致部分引桥桥面倒塌，造成7人丧生。

（马拉开波湖桥引桥船撞损毁）

花费大气力设计了马拉开波湖桥，技术上肯定有不少积累，只用一次就有点不划算。于是，接下来莫安迪就设计了这次不幸垮塌的波尔切韦拉高架桥。

（波尔切韦拉高架桥）

尽管在形式上，波尔切韦拉高架桥与马拉开波湖桥没有太大区别，但前者在处理桥梁与道路的衔接方面，却很有创新。下图所示的环形匝道，在当时也是不多见的。

（波尔切韦拉高架桥一端的连接匝道）

接下来，莫安迪又设计了利比亚的Kuf山谷桥。这桥全长477m，主跨282m，桥宽13.3m，桥高超过172m，1967-1971年建造，1972年开通。

（Kuf山谷桥）

（Kuf山谷桥立面布置）

再接下来，又设计了意大利的Carpineto桥，其为主跨181m的三跨斜拉桥。这次他没有采用X形桥墩（地形上也不需要），却大胆采用了斜塔造型（估计是世界上首座，待核实）。这桥1973年建成。

（Carpineto桥）

（Carpineto桥立面布置）

1974年，莫安迪还在哥伦比亚建造了Barranquilla桥。这桥长1500m，主跨69.5-140-69.5m，桥面宽12.5m；造型上保留了单一吊点（刚性）拉索，X形桥墩却不见踪影了。

（Barranquilla桥）

总体而言，莫安迪设计的梁桥、拱桥和斜拉桥，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不过，就斜拉桥（包括垮塌的这座）而言，拉索支撑太少（每半跨只有一个吊点），会导致梁的设计不经济；使用预应力混凝土拉索构件（不是今天常见的拉索构造），可能有防腐效果，但开裂后维修恐较费劲；X形桥墩通常令人印象深刻，但建造较繁琐。因此，莫安迪的斜拉桥设计思想，对其他工程师没有产生明显影响。

回到开头。使用了半个世纪的一座有特色的斜拉桥，垮了，这令人惊讶，也令人遗憾。接下来，意大利的工程师们会寻求垮塌原因所在，莫安迪设计的其他同类斜拉桥的业主们，恐怕也会有所警觉和行动。远在万里之外的中国桥梁工程师们，对此该作何感想？莫安迪先生若泉下有知，他又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