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的那些年
大学四年,我的专业是“工民建”,很重要的一门学业就是培养成为一名合格的“贱民工”。毕业前,我们到河南实习,同学们新奇地戴着安全帽,搔首弄姿地在工地上照相,臭美的不行不行的。多年后,当我每天到工地,拾起黑乎乎、臭烘烘的安全帽去上班,心里可是厌倦的不要不要的。
我的“民工”生涯不长,但也有八年,却把自己最美好的二十几岁的年轻时光都洒在工地。用句时尚的话说,我把青春献给了工地,献给了那些包工头。因此,我必须写篇文章来祭奠我早已逝去的青春,纪念那些充盈着我青春热血的“民工”生涯。
大学毕业后,我来到现在居住的这座城市,到一家市属国有施工企业上班。这是家老牌的建筑企业,原是省属单位,后下放到市里。如今,企业已改制、消亡了,但只要一问起它,业内几乎无人不知。
那时,进单位的第一件事情,直接被拖到工地去倒水泥、钉模板,切钢筋等。一同进单位的新同事有五十余人。几年后,当我离开这家企业时,已所剩无几。
我的第一个工地是10号楼,去时已接近工程收尾。一起去的几个新人就跟老施工员跑跑龙套,做做室外工程,整整什么花池、污水井、挡土墙、市政道路什么劳什子的,也没学到什么。但是,我对工地也有了最初的感性认识:那就是尘土飞扬,烈日暴晒。一言以蔽之,就是条件恶劣,不是寻常人能呆的。
最悲催的一位学建筑机械的哥们,一到分公司就被分配到机修班。他们班长,当然也是师傅,本地话叫作“肥啊”,也有叫他“菩萨”的。人如其名,每日挺着胜似孕妇的大肚子,晃来晃去。“肥啊”就好那么一口,即便是上班小酒也照喝不误。于是,这哥们就经常被使唤去提水、烧水,然后就是陪师傅喝些小酒。每天,这哥们的例行功课就是从坡顶提着一桶水,颤颠颠地走下来,不一会儿再出来时就是小脸红艳艳的,身子已是东倒西歪。
多年后,我还经常到施工现场,因为去工地就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或许,此生我已注定与工地结缘。时隔多年,我还是很难想象那些年,那些我在工地混的日子,是怎样苦捱下来的。
在工作前我一直是名好学生,不说粗话,绝少喝酒。可一下工地,我很快地就入乡随俗,出口成“脏”,即便是当地方言我也能琅琅上口、应用自如。或许就是因为工地这个特殊的氛围,在一群粗人中间,只有爆粗口才能显得够爷们、够魄力,才通俗易懂,不会被鄙视为刚毕业的学生娃。时至今日,我讲话时还常带些粗口,好像不这样就无法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和看法。
大学毕业时,我喝一瓶啤酒就晕头。到了工地,终日和一群酒鬼厮混,酒量也就慢慢锻炼出来。有时工地晚上浇捣混凝土,我就和单位的电工,就着简单的卤料,敞开了喝啤酒。喝了差不多,才晕乎乎地晃荡回家。如此这般,酒量渐渐地开始惊人起来。
这就是工地,让进入其中的人着了魔,不再倨傲,不再文雅,不再圆滑,多了些质朴,多了些粗俗,多了些直接。
几年后我的工作得到了重大转机,从此我不再终日趴在工地厮混。我专注在大家论坛上开始好好学习,拿到了一级建造师。也感谢坛友们给我推荐的学派网和对我学习的帮助,现在我挂职在身,不用去工地。十年之后,我带儿子又来到工地参观,人生又充满了迷惘和困惑,希望这里还能带给我当初的幸运和福气。
那些年,那些我厮混在工地的日子已渐行渐远,慢慢地消散在记忆里。但不否认的是,那一段艰辛的日子是我人生的宝贵财富,将让我受益终生。
全部回复(1 )
只看楼主 我来说两句 抢板凳回复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