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悲哀

我所在的城市有“煤都”的美称。每天上下班，我都要路过一大片“塌陷区”，那是过度开采形成的一个面积达三十余亩的大水坑。在新世纪的阳光和友尘中，我看见体罗纪的森林以煤的面目乘着火车从城市的中心地带驶过。我知道，就在我的脚下，在负1000米的深处，有上万名身穿“窑衣”的煤矿工人正在巷道中无比辛苦地劳作着。
在窑坡，我晤见了一位煤炭销售负责人。我问他眼下煤炭销路如何，他说：难呐——我们相中的客户出不了好价钱。能出好价钱的客户我们又相不中。我不解地问：怎么?多给你票子你还不干?他说：让你说着了，这个客户胃口很大，恨不得把我们每年出产的2000万吨煤全都买了去，而他的年需求量却远远达不到这么高，你不明白了吗?他把我们的煤买了去，然后精心包装，封蜡，沉人太平洋底，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休想想看，这是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待到我们采空了地下的煤，人家的“水底煤海”也就成了气候了。何止是煤?人家还不惜重金购买我们的立径7厘米、长两米的木条，经抛光、脱水、防腐处理后，再涂上一层油漆，然后进口到人家那里——你做梦也不会想到人家拿这些木条派什么用场，居然是去支撑人家那些怕被海风吹倒的树!就是说，我们的树以自己卑微的死换取了同类高贵的生。若论森林面积，人家的森林覆盖率已经超过了80％，比我们高得多，却一直进口我们的一次性筷子。你知道吗? 当我把这些话讲给那些一心巴望着涨工资的煤矿工人们听时，这些响当当的硬汉当场就有人掉了泪。那些泪颗颗都是不再蒙尘的慧心。
摘自《深圳青年》2001年7月上半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