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士兵突击》中的女性形象

第三个。在三多就要去当兵的消息传开后，路上，有人对他投来羡慕或者赞许的目光。其中有一个少女，回头冲三多笑了一下。三多的表情也是非常欣喜的样子。这个少女形象没有台词。

第四个。三多当兵的走的时候，人群中，送行的人们有一个女孩得到了较多的镜头的关注，她显然送的是男朋友或者兄弟，镜头从一个新兵的背后过肩拍摄这个女孩子的脸。

第五个。史今班长口里的同桌女孩。班长用自己和这个女孩的故事教育三多，人总会分开等等道理。她“出现”在男性角色的口述当中。

第六个和第七个。大家经常提到的“著名”的售货员和护士。出现在三多和成才去看望561的时候。有台词。

第八个。“出现”在化工厂事件当中的女记者。她负责汇报事情进展，但是被现场的战士阻止。

第九个。著名的女毒贩。这可是浓墨重彩的一个人物，被三多杀死。

第十个。又是一个女护士。“出现”在袁朗的口述当中。“我娶了那个护士”。

如果我没有搞错，基本上，《士兵突击》当中的女性，已经整理完毕。现在，我们进行分析。

先看看她们的作用。来一点结构主义——我们知道，电视剧是叙事的艺术。真正的主人公，在叙事当中，起到推动叙事的作用。他们或者作为“英雄”，或者作为“敌人”，或者作为“助手”或者“帮凶”存在。父权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影视作品当中，主人公一般都是男性，男性角色真正主宰着叙事的发展。男性角色本身，也在叙事当中完成着自我的成长。当叙事完成之后，父权社会意识形态再次完成了一次对观众的洗礼和整合。在《士兵突击》当中，出现的这10个女性角色，我们发现，真正对于叙事起到作用，也就是说可以推动情节发展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三多的母亲，是她决定了三多当兵的命运，一个是女毒贩，是她表征了三多的最后成人。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这两个女人都是一个命运：死亡。也就是说，从肉体上，她们被导演或者编剧消灭了。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女性的存在，对于男性来说，是一种阉割威胁的象征。一个母亲，只有通过生育、抚养和控制一个孩子，尤其是男孩子，来通过拥有一个虚拟的阳物象征来消除自己的阴茎嫉妒。因此，“恶魔母亲”的形象，一直是影视题材当中的典型形象。男孩对于母亲形象地脱离，和对于父亲形象的靠近，形成了成长的过程，形成了向父系社会秩序、权力靠拢的力量源泉。同时，“大地母亲”形象，慈爱的、奉献的、牺牲的母亲形象，是与“恶魔母亲”相对的一个形象。从另外一个面，凸现父系社会男权的绝对权威。

在《士兵突击》当中，“大地母亲”形象和“恶魔母亲”形象被巧妙地安排在了三多的母亲和女毒贩身上。一个不仅死去，而且留下遗言让儿子当兵，通过将儿子“献出”——献给国家献给军队献给父权社会——的行为，完成了对于阳物的虚幻式拥有的放弃。而女毒贩，则是以身体的消灭和被惩罚，协助完成了希区柯克式的男性对于恶魔女人所代表的阉割威胁的驱除。

另外的女性形象，对于叙事来说，几乎没有作用。也就是说，她们是片中的闲笔，或者说，把她们换成男性，剧情推动丝毫不受影响。

但是，她们还是有作用。比较明显的四个人，一个是袁朗的妻子，那个照顾了他的护士；一个是回头看三多的村姑，一个是班长的同桌，还有一个是送行的女孩子。其实，这四个女孩子，是同一个人。也就是“淑女”或者“圣处女”形象。她们对于男人，意味的是，是永远的“初恋”情结——关于初恋情结的处理，在此有启发意义的，不是《理发师的情人》，甚至不是《情书》，而应该是《大话西游》。至尊宝是完成了对于

初恋白晶晶的背叛，将感情投向紫霞，来完成一个男孩到男人的痛苦成长的。——而关于恋母等诸多命题，牵扯到弗洛伊德的很多概念。这里要说的是，初恋情结构成了一个男性成长的一个关键点。意味着各种痛苦和挣扎。这三个人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象征着女人的纯洁，对于男人的情谊，和对于男人的照顾，仰慕。同时，再次列维·施特劳斯一下，意味着一个男人的战利品。

所以，这三个女人，完全是父权社会主流意识形态所宣扬的好女人形象。

另外一个，就是色情杂志女郎，很显然，她们意味着性的诱惑。在《士兵突击》当中，“性”这个话题，被排除在了“军营之外”，而又一个“体检不合格”不能当兵的

三多的大哥来完成。这个情节，不能不说非常有意味。——我们知道关于解放军的形象塑造，“禁欲”是一个重要内容——而且，这个女郎被三多父亲，彻底撕碎了。“父”的形象，直接用暴力，来惩罚和干预了这个事件。女人在性上，对于男人的诱惑，遭到禁止。

三多看望561的那次，护士和售货员，她们所代表的，是普通人刻板印象当中的女人。代表了女性的集体形象，模糊地出现在了剧中。平凡，而且无足轻重。

另外一个，就是那个啰嗦的女主持人。我们发现，她是个传声筒，而不具有话语权——具有话语权的是导演或者制片人——而她有点接近歇斯底里的报道，完全符合反女权主义立场的影视剧当中，对于职业女性的描述，疯狂的，讨厌的，没有人情味的，没有魅力的。她的结局是，被现场的战士制止——被代表父权的国家机器制止。

由此可见，《士兵突击》的确是彻彻底底反女权主义的。不像好莱坞大片那样，利用劳拉·穆尔维分析过的那一套，对女性身体进行色情关注来完成，而是通过这些“不在场”、“出现”来完成。

说到这里，想起来导演讲史今的角色定义为“军中之母”。其实，这个有一点道理。史今在某些方面，承担着“军中大地母亲”的角色。然而，在演习的那场戏当中，这个大地母亲，最终被消灭。他嘱咐三多，没有人在照顾他了。而我们知道，作为男性的史今，始终活着。象征性的牺牲和献身，由“军中之母”这个身份承担。

有网友曾经不理解，为什么三多不给班长写信？为什么三多说袁朗是帮助他最大的一个人？实际上，我们可以参考三多父亲以及561这个角色入手分析这个问题。我们知道，“弑父”情结也是弗洛伊德的一个重要概念。三多的父亲，准确地说，不是一个完全合格的好父亲。这个从三多的众多性格弱点当中我们可以看到。三多的当兵历程，就是为了让父亲尊重自己。在拉三多退伍的那场戏中，三多父亲上了装甲战车，这是儿子给他带来的荣誉，而那一刻，他已经失去了儿子。再加上后来入狱的戏，这部戏完成了对于上一代人的“弑父”。而561，是本剧中一个“纯爷们”的人，但是，他最终以短了一条腿作为象征性的阉割/去势结局收场。其实，这个才符合父权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叙事的需要。不必去查阅男性其治学的学术刊物，只要WIKI一下，就会发现，对于支配性男性气质MANSCULINITY的定义，我们发现，一个真正代表父权意识形态的完美男人，所要具备的完美男性气质，561是欠缺的。他和成才等人没有区别，只能作为男主人公三多的朋友出现。

那么真正具有完美男性气质的认识谁？他就是袁朗。很多喜欢他的人，抱怨他出现的太晚。其实，分析一下就可以发现，在演习当中，史今——军中之母退场，袁朗出场。他是谁？他是军中之父。他才是一个完整的父的形象，才是三多的“精神父亲”。三多忍住，不给班长写信，就是对于母爱的决裂，而真正走向成人，走向父权制的权力和秩序。

一点有意思的是，《士兵突击》当中，所有的角色，其实大致继承了我国影视剧的人物塑造传统。而袁朗是一个革命。他与其说像一个中国军人，其实更像美国电影当中的军人形象。嗬嗬，西方对于东方的胜利，连同父权对于女权的强势，一起体现。
因此，在这个剧中，喜欢任何一个男人的女网友们，你们和我一样，都给自己挖了个小空隙，在父权社会艰难地呼吸。而深爱袁朗的女同胞们，你们已经彻底被征服和毒化。男人会很爱你们的。恭喜你们，也鄙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