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于:2007-07-11 21: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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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末尾四段,论述祭奠仅仅表“意”而已,世间并没有鬼神,最后一段详细论证为什么没有鬼神----私认为这是本篇取名《祭意》的缘由。本篇论述,明明〖经传所载,贤者所纪,尚无鬼神,况不著篇籍〗,也就是中国人明知世间没有鬼神,之所以仍然要祭祀并按礼而行,仅仅是为了“报功”“修先”,以文治武功治理天下有所以依托、庄重其事。中国人祭祀三皇五帝,都是〖皆为思其德,不忘其功也。中心爱之,故饮食之。〗特别是因为〖爱鬼神者祭祀之〗----是为了感激圣人的恩德,那么,今天农民把毛泽东当神来祭,应当属于〖爱鬼神者祭祀之〗了。
神农氏发明农具,刀耕火种,所以又名烈山氏、赤帝、炎帝。根据本篇第四段一说〖炎帝作火,死而为灶〗----灶王爷原来就是始祖炎帝,怪不得他对中国人这么好,保佑中国人吃得饱吃得好还吃得丰富多彩。并且据说灶王爷有两个罐子,一是善罐,一是恶罐,做了好事还是坏事都分别记在罐里,“恶贯满盈”一词即由此而来,看来灶王爷神农炎帝的在抓好哺育事业的同时,教育工作也是抓得非常好的。
中国人只重与自己社会生活和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神,其它不怎么认识的统统划归到“敬鬼神而远之”一类去;中国人的“神”就是养民的“圣人”,中国人的诸神就是人,中国人的无神论基因在上古就成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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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衡-祭意篇
作者:东汉•王充
来源:《论衡》
树:王者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卿、大夫祭五祀,士、庶人祭其先。宗庙、社稷之祀,自天子达于庶人。《尚书》曰:「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臣。」
《礼》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夏后氏亦禘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禹;殷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燔柴于大坛,祭天也;瘗埋于大折,祭地也,用骍犊。埋少牢于大昭,祭时也;相近于坎坛,祭寒暑也;王宫,祭日也;夜明,祭月也;幽宗,祭星也;雩宗,祭水旱也;四坎坛,祭四方也。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诸侯在其地则祭,亡其地则不祭。」此皆法度之祀,礼之常制也。
王者父事天,母事地,推人事父母之事,故亦有祭天地之祀。山川以下,报功之义也。缘生人有功得赏,鬼神有功亦祀之。山出云雨润万物。六宗居六合之间,助天地变化,王者尊而祭之,故曰六宗。社稷,报生万物之功,社报万物,稷报五谷。五祀,报门、户、井、灶、室中霤之功,门、户人所出入,井、灶人所饮食,中霤人所托处,五者功钧,故俱祀之。
周弃曰,「少昊有四叔,曰重,曰该,曰修,曰熙,实能金大木反。使重为句芒,该为蓐收,修及熙为玄冥,世不失职,遂济穷桑,此其三祀也。颛顼氏有子曰犁,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此其二祀也。后土为社。稷,田正也。有烈山氏之子曰柱,为稷,自夏以上祀之。周弃亦为稷,自商以来祀之。」《礼》曰:「烈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柱,能殖百谷。夏之衰也,周弃继之,故祀以为稷。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土,故祀以为社。」
传或曰:「炎帝作火,死而为灶。禹劳力天下水,死而为社。」《礼》曰:「王为群姓立七祀,曰司命,曰中靈,曰国门,曰国行,曰泰厉,曰户,曰灶。诸侯为国立五祀,曰司命,曰中靈,曰国门,曰国行,曰公厉。大夫立三祀,曰族厉,曰门,曰行。適士立二祀,曰门,曰行。庶人立一祀,或立户,或立灶。」社稷、五祀之祭,未有所定,皆为思其德,不忘其功也。中心爱之,故饮食之。爱鬼神者祭祀之。自禹兴修社、稷祀后稷,其后绝废。
高皇帝四年,诏天下祭灵星;七年,使天下祭社稷。灵星之祭,祭水旱也,于礼旧名曰雩。雩之礼,为民祈谷雨,祈谷实也。春求实,一岁再祀,盖重谷也。春以二月,秋以八月。故《论语》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暮春,四月也。周之四月,正岁二月也。二月之时,龙星始出,故传曰:「龙见而雩。」龙星见时,岁已启蛰,而雩。
春雩之礼废,秋雩之礼存,故世常修灵星之祀,到今不绝。名变于旧,故世人不识;礼废不具,故儒者不知。世儒案礼,不知灵星何祀,其难晓而不识说,县官名曰明星,缘明星之名,说曰岁星。岁星,东方也。东方主春,春主生物,故祭岁星,求春之福也。四时皆有力于物,独求春者,重本尊始也。审神如儒者之说,求春之福,及以秋祭,非求春也。《月令》祭户以春,祭门以秋,各宜其时。如或祭门以秋,谓之祭户,论者肯然之乎?
不然,则明星非岁星也,乃龙星也。龙星二月见,则雩祈谷雨;龙星八月将入,则秋雩祈谷实。儒者或见其义,语不空生。春雩废,秋雩兴,故秋雩之名,自若为明星也,实曰灵星。灵星者,神也;神者,谓龙星也。群神谓风伯、雨师、雷公之属。风以摇之,雨以润之,雷以动之,四时生成,寒暑变化。日月星辰,人所瞻仰。水旱,人所忌恶。四方,气所由来。山林川谷,民所取材用。此鬼神之功也。
凡祭祀之义有二:一曰报功,二曰修先。报功以勉力,修先以崇恩。力勉恩崇,功立化通,圣王之务也。是故「圣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帝喾能序星辰以著众。尧能赏均刑法以义终。舜勤民事而野死。鲧勤洪水而殛死。禹能修鲧之功。黄帝正名百物,以明民共财。颛顼能修之。契为司徒而民成。冥勤其官而水死。汤以宽治民而除其虐。文王以文治,武王以武功,去民之灾。」凡此功烈,施布于民,民赖其力,故祭报之。宗庙先祖,己之亲也,生时有养亲之道,死亡义不可背,故修祭祀,示如生存。推人事鬼神,缘生事死。人有赏功供养之道,故有报恩祀祖之义。
孔子之畜狗死,使子赣埋之,曰:「吾闻之也,弊帷不弃,为埋马也;弊盖不弃,为埋狗也。丘也贫,无盖,于其封也,亦与之席,毋使其首陷焉。「延陵季子过徐,徐君好其剑,季子以当使于上国,未之许与。季子使还,徐君已死。季子解剑带其冢树。御者曰:「徐君已死,尚谁为乎?」季子曰:「前已心许之矣,可以徐君死故负吾心乎?」遂带剑于冢树而去。祀为报功者,其用意犹孔子之埋畜狗也;祭为不背先者,其恩犹季之带剑于冢树也。
圣人知其若此,祭犹斋戒畏敬,若有鬼神,修兴弗绝,若有祸福。重恩尊功,殷勤厚恩,未必有鬼而享之者。何以明之?以饮食祭地也。人将饮食,谦退,示当有所先。孔子曰:「虽蔬食莱羹,瓜祭,必斋如也。」《礼》曰:「侍食于君,君使之祭,然后饮食之。」祭,犹礼之诸祀也。饮食亦可毋祭,礼之诸神,亦可毋祀也。祭、祀之实一也,用物之费同也。知祭地无神,犹谓诸祀有鬼,不知类也。
经传所载,贤者所纪,尚无鬼神,况不著篇籍!世间淫祀非鬼之祭,信其有神为祸福矣。好道学仙者,绝谷不食,与人异食,欲为清洁也。鬼神清洁于仙人,如何与人同食乎?论之以为人死无知,其精不能为鬼。假使有之,与人异食。异食则不肯食人之食;不肯食人之食则无求于人;无求于人则不能为人祸福矣。凡人之有喜怒也,有求得与不得。得则喜,不得则怒。喜则施恩而为福,怒则发怒而为祸;鬼神无喜怒,则虽常祭而不绝,久废而不修,其何祸福于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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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我来说两句信仰产生道德。纵观世界各国,祭祀和信仰的对象主要是神、人格神、和能够为他人牺牲的人(因而具有神性)。即使祖先崇拜,也是崇拜祖先的神性。对于儿女来说,父母就是自己的造物主,就是上帝,就是太阳。每一个人都既有兽性、又有神性。兽性是与生俱来的,神性是经过社会化教育而来的。普通的动物只有兽性,教育不出神性来。这是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道德意味着人能够超越自身的利益,能够换位思考,关心他人,体现的是人的神性面。对神性的崇拜和信仰,可以使有限的生命与无限的世界联系起来,使有限的个体利益与无限的群体利益联系起来,从而产生高尚的道德情怀。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也许可以放弃个人的细小利益,或为他人效举手之劳,但不可能放弃自身的重大利益,更不可能为社会牺牲。
我倡导道德市场经济,希望道德能够作为独立变量加入经济生活。在《萨缪尔森〈经济学〉批判》中,我用市场机制的内在逻辑和事实,推演出道德加入经济生活的必要性,并进而希望由此产生一批理想主义者。现在看来,这希望乃是一种幼稚。对于绝大多数学生而言,这种推理逻辑再严密,也只能产生一时的道德激情,出了课堂,就会烟消云散。这种幼稚,说到底,是我头脑中残存的理性主义思维的幼稚,是理性主义、启蒙主义思潮的狂妄自大。当今世界,所有在理性主义、启蒙主义思维模式下举办的各类学校,其道德教育都极其苍白无力。任凭社会千呼万唤,任凭学校费尽心机,就是培养不出有道德的人才来。这些缺德之人可以接受制度的约束,但在制度约束不到的地方,则会产生各种社会丑恶现象。人们熟知59岁现象,不太清楚29岁现象。一个大学毕业生,工作7年以后,对企业或单位的情况熟悉了,朋友团伙结成了,可能也掌握一定权力了,钻制度空子的条件成熟了。另一方面,结婚生子的需要日益迫切,以权换钱的动机空前强烈。两相结合,就产生29岁现象。贪污腐败、勾结斗角、夫妻打架、子女遭殃、个人内心浮躁、焦虑、自杀现象频频出现,这些都在相当程度上是道德教育失败的结果。仔细体会一下“肆无忌惮”吧!那些没有信仰,没有敬畏的人,一定会肆无忌惮!
信仰有助于增强勇气、坚定意志。勇气和意志起源于体力劳动,但能成为在人生或历史的关键时刻的支撑力量,则还有赖于信仰。用流行的术语说,信仰可以理解为人生规划。如果一个人当下的行动可以和人生规划联系起来,那么支撑行动的不仅是眼前的损益,而是一生的规划,甚至是与人类社会共同体相联系的宏大事业。以一生之力突破一时之困难,以共同体的支撑突破个人的犹豫和畏缩,勇气和意志必将百倍地增长。
综上所述,一个人成长、工作和生活中绝大多数的事务都需要靠信仰来解决,而不是靠个人理性对一时一事的得失损益比较来解决。学校教育可以告诉人数理化,但是,却会使人自由地、自信地迷失在人生的汪洋大海般的选择和计算中。最后,“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极大地降低了生命质量!
四、汇聚人类之善,沟通不同的信仰体系
看到这里,有人可能会想,那我们已经陷入了理性主义的选择泥沼中,怎么办呢?难道我得去重新祭祖?或者我得去拜佛?或者我应该加入基督教?或者我应该去烈士墓前倾听烈士的心声?还有,不同的信仰体系之间相互拆台,就像烈士拆了祖先的台,耶稣拆了烈士的台,默罕默德拆了耶稣的台,佛教四大皆空,见台就拆。
对此,我想,倒是一有句大白话值得回味:“宗教都是劝人向善。”我们能不能设想万教归一,将中国自尧、舜、禹起,百代的仁人志士,直至现代的烈士,印度的释迦牟尼,伊斯兰世界的默罕默德,基督教的耶稣,都当作向善的典范来崇拜?其实,宗教的典籍无数,精思妙语无数,但最吸引普通公众的,还是一些以身示法的事迹,是他们一心为解救社会甚至人类的追求。后世无数信徒崇信先贤圣哲,但大多数停留在心向神往,很少有人能够身体力行。抓住一个善字,身体之,力行之,古今中外的仁人志士们都会点头赞许。如此,人类的神性就可以逐渐上升,直至主导兽性。如此,人类社会就能逐渐告别“史前史”,从肉弱强食的动物世界走向人类社会。
但是,马克思主义可能会认为,这不是典型的唯心主义吗?在财产私有的前提下,善无非是施舍点小恩小惠而已,巩固统治秩序而已。千百年来,有哪一种宗教真正使社会去恶归善了吗?思想一旦离开物质,就会笑话百出。
我过去也一直这样认为,直到认识到中国革命的成功是烈士之牺牲换来的,是数百万共产党员在一个共同理想的感召下忍饥挨饿、顽强奋斗争来的,是愚公移山的结果,是精卫填海的结果,是组织化的善与组织化的恶长期较量的结果,也是双方领导集体智慧和意志较量的结果。按照马克思主义的阶段论,1927年以后的中国应该走陈独秀指出的路,资产阶级革命已经成功,无产阶级有待壮大,等着二次革命吧。
这里的要害差别的于,以往各类信仰所崇尚的善大多是纯善,不含恶的善。“别人打你的左脸,把右脸也给他”、“爱惜蝼蚁纱罩灯”、“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等等。但是,不含恶的善是很难做到的。人活着就要吃饭,要呼吸,要消耗资源,要消灭一些动物或植物的生命。在追求纯善者看来,这些就是恶。更不要说领导一个企业或国家,其中必然包含着大量的物质欲望,因而包含着恶。所以,追求纯善的结果,最多只是追求了个体之善,局部之善,对改变社会之大恶无所助益。而中国共产党在追求社会之大善时,利用了恶、包容了恶,比如,利用了阶级斗争,利用了阶级仇恨,利用了分田分地,从而利用了恶,包容了恶。虽然这些恶的成份后来造成了新社会的蜕变,但不能否认,当恶被善所主导、所利用时,不但可以成为社会的破坏性力量,也能成为社会的建设性力量。
五、以善为主导,以恶为基础
理性主义、启蒙主义固然造成了社会和人心的大分裂,但是,的确造就了科学和技术的昌明。如果把进步理解为技术进步的话,恶的确推动了进步。无限膨胀的欲望和两极分化提供了技术进步的需求,追逐利润的欲望提供了技术进步的供给。在政府有形之手的多重有效调节下,市场的无形之手,即自利,即恶,的确可以推动商品丰富,技术进步,产生好的社会后果。
因此,认识到理性主义、启蒙主义话语的负面后果,正如认真到市场经济的负面后果一样,并不是要完全否定理性主义、启蒙主义和市场经济,而是希望把它们放到适当的社会和历史位置上,发挥它们对于技术进步的积极作用。其实,善是一种稀缺资源,把善放到保护蝼蚁上,是配置不当了。如果把善配置到利用恶、调节恶、引导恶的位置上,那么完全可能出现文化和制度相结合、公有和私有相结合、计划和市场相结合、垄断和竞争相结合的健康社会,甚至可以进一步通向人与自然和谐、人与人和谐、人内心和谐的和谐社会。
理性主义、启蒙主义话语造成了西方历史的断裂,也造成了东方历史的断裂。当这种话语体系运用到社会实践中时,就出现了20世纪两种类型的极端的社会实践,自由主义的极端,或专制主义的极端。可是,至今,东西方的主流社会还停留在这种制造极端实践的话语体系中,却以现代性自居,以文明社会自居,岂不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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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可能会认为,为什么一定需要一个祭祀体系呢?推翻一切祭祀体系,脱魅化,去魅化,人就自由了,解放了,人与人之间就彻底平等了,多好啊!
祭祀体系实际上就是信仰体系。过去,我不但局限于自身的经历,也自信地误以为自己的信仰是由事实和逻辑推演出来的,是理论思考的产物。现在,认真反省自己的成长过程才发现,事实和逻辑推演只是使我能够在纷繁复杂的社会现象面前辨别信仰、疏理信仰、增进信仰,而并不能赋予我信仰。信仰是由牺牲产生的。牺牲行为是人超越自身利益的最高境界和证明。一旦牺牲,牺牲者就证实了自己的真诚无私,证实了自己的神性,可以成为信仰的对象。牺牲者的肉身消失了,但他的追求、他的灵魂却因此可以获得永生,可以像火炬一样代代往下传递。对于一般程度的信仰者来说,信仰至少意味着诚实、朴素、谦虚、忍让。对于最高程度的信仰者说,信仰意味着牺牲。因而,接受信仰的过程一定是一个祭祀过程,祭祀牺牲者,认同牺牲者,而把自己奉献到祭坛上,与祭祀对象融为一体。
祭祀是信仰之根。由于信仰影响着人们的日常行为,塑造着未来的历史,所以信仰是未来之源。祭祀也成为未来之源。通过各类祭祀体系,当下的生活与过去和未来建立了联系,个人的生活与社会整体建立了联系,生活才能够不浮躁,物欲才能够被抑制,和谐的人际关系才有可能建立。我们所熟悉的,除了天地祖先祭祀和烈士祭祀外,还有基督教祭祀。基督教所以成为一个信仰体系,不就是牺牲了一个耶稣吗?基督教的圣经、教堂、节日不是构成一个庞大的祭祀体系吗?教皇可以腐朽、神父可以糜烂,但是,耶稣不会腐朽,不会糜烂,《圣经》不会与时俱进,信众就可以以耶稣之名推翻教皇,打倒神父,或者干脆“因信称义”,废除金字塔式的教会组织体系。教皇也许倾向于和剥削压迫的世俗政权勾结,为世俗政权辩护,但神父可以撇开教皇,以耶稣之名创立“解放神学”,站到广大劳动人民的立场上。
当然,祭祀并不是万能的。就绝大多数人而言,他们是主要在反复的祭祀仪式的熏陶中接受信仰的,其程度也很不一致。对于少数理论思考能力较强的人来说,有可能摆脱反复的祭祀仪式,而直接吸收牺牲者的思想或灵魂,甚至进一步清晰地阐述牺牲者的思想,使更多的人能够更快地理解和接受信仰。
所以,接下来的问题是,人为什么一定要有信仰?
这首先是13亿人在同一片国土上相处的需要。
在改革开放之初,当时政界、思想界、文艺界都涌动着一股冲决一切束缚的思想解放浪潮,其核心则是人的私欲、私心的解放浪潮。无论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界有关人道主义的辩论,还是文学界的“伤痕文学”崛起,或者是中国青年报发起的“人生的路啊,为什么越走越窄”的讨论,都强烈地冲击着此前的烈士精神教育。“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被广为传诵。躲避崇高,告别革命,成为时代潮流。在许多思想界人士看来,这是中国的文艺复兴时期,而此前的三十年则相当于是“黑暗的中世纪”。
但是,问题并没有因为个性自由、解放甚至性解放而消失。在政治权力仍然高度集中的前提下,“自私自决权”的运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结果,是形成了“靠权吃权”、以权谋私的局面,分配不公、两极分化、一次性剥削重新成为社会现实。内部腐败,对外妥协,中国社会重新成为一盘散沙,重新面临着四分五裂的前景,重新请回了三座大山。共产党的先烈们在地下都睡不着了!
到此时,一直迷信市场和制度可以协调相互冲突的私利的精英们也都慌了神。他们发现,光有市场经济不够,还要有民主选举、多党竞选的政治制度;光有政治制度不够,还要有基督教的信仰体系来约束政治人物的行为。他们开始加入基督教!但是,晚了,改革之初他们不但摧毁了烈士信仰体系,也同时摧毁了一切信仰体系。现在,人们只信钱!一旦打开束缚着私欲的瓶子,私欲就会从一缕青烟化作“口像山洞,鼻像烟囱”的巨大魔鬼,将社会撕裂,将人心撕裂,将大自然撕裂!要让这位魔鬼再度回到瓶子里,历史就又得经历一个轮回。
其次,信仰还是个人成长的需要。
信仰产生敬畏。信仰天地,对天地产生敬畏;信仰烈士,对烈士产生敬畏;信仰上帝,对上帝产生敬畏;信仰祖先,对祖先产生敬畏;信仰科学,对科学产生敬畏。
敬畏是学习的最强大、最持久的动力。对天地自然有敬畏之心,就会产生探索大自然奥秘的浓厚兴趣,在江河湖海中与鱼虾戏耍,在大山森林中逐猎野兽,师法自然,成为一生创造性思维的丰富源泉;对烈士有敬畏之心,就会对烈士的人格、追求产生深层的认同,心胸自然就开阔,祖国和人民就会在心中生根;对上帝有敬畏之心,就容易遵守道德戒律,容易产生为他人牺牲的想法;敬畏祖先,就容易孝敬父母,感激父母的养育之恩,就容易产生对下一代的责任感。对科学畏敬,学习数理化时就会变得主动、活跃,不须督促,成绩自然就好。
就像信仰一样,敬畏是从长辈身上传递下去的。如果不是唯物主义教育的影响,我想,当我平日尊敬的父亲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崇拜天地之神时,我也会对天地之神产生敬畏。你所尊敬者尊敬的东西,一定会使你同样起敬。遗憾的是,西方的理性主义思潮所至,个人理性被夸张到极点,怀疑一切成为主流,敬畏荡然无存。实际上,人类千百年中实践和思考所积累起来的理性要远高于个人理性,值得我们敬畏。离开了这种间接经验,个人理性可能比一只猴子的理性高不了多少。怀疑一切的结果,不但上帝死了,祖先也死了,天地也死了(没有灵性了),烈士也死了。我们今天如果说有敬畏,只敬畏一种东西,那就是科学。而这本身是怀疑一切的产物。其实,严格按照怀疑一切的态度,科学也需要怀疑。科学解决不了战争,科学解决不了剥削压迫,科学解决不了失业,科学解决不了无限膨胀的物欲和有限的自然资源的冲突,科学解决不了成长的烦恼,科学解决不了我们面对无数选择的困惑,科学不能把我们变得像吃饱了的猪那样快乐,科学解决不了我们空虚和无意义感。科学不能告诉我们该如何与父母相处,与老师相处,与邻居相处,与同事相处;科学不能帮助我们谦虚谨慎、深沉执着、临危不惧、意志坚强。科学解决不了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无数困扰。科学只是一种认识世界的极为有限的工具。科学凌驾于一切之上,成为人们的唯一敬畏对象,这不是现代人变得深刻了,而是变得肤浅了,变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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