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如风景之二:母亲

二、母亲

1、

睁开双眼看到的第一道风景，是母亲。

从医学角度讲，新生幼儿在最初的几天，是看不清东西的。眼前只是些模糊的影子。直到一个月左右，才分得清眼前较大的物件的轮廓，对一些物价的晃动会产生本能的反应。这使他（她）感到很愉快。

于是，在一个月左右，婴儿一般会发出最初的笑声。

最初的对风景的感受，原来不是来自于眼睛，而是味觉、触觉和嗅觉。

吮吸着母亲甘甜的乳汁，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闻着母亲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体芳香，在这醉人的风景里，感受着初入人世的快乐。



2、

母亲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式的农村妇女。

在浙中山区海拔800多米的高山上，有一座长满翠竹的大山。山坳里有一个仅30来户人家的小山村。三十多年前，我在那里，第一次睁开双眼，看我的母亲。

有时候，人们，包括那些洞明世事、博古通今的哲人，对于人世的偶然与必然，常常陷入一种自觉无知的迷茫之中。正如我的来到这世上，便是母亲看到善良正直的父亲时的心动使然。

母亲的老家在相邻的一个有二千来人的大村落。这是个邻近几乡最大的村庄。村民大多为孔子的后裔。所以母亲也姓孔。

父母的婚姻，已经有一丝现代浪漫气息了。虽然也有媒酌之言，但两人倒是相识在前的。

在那个时代，大村庄的女孩，尤其像母亲这么又美丽又贤淑，在村里名声极佳，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踏破外公家门槛的女孩，嫁到离家10多里，要爬大半天山路的小山村，是一件让许多人至今还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即使是在今天，我们四兄弟以及媳妇们相互之间聊起来时，也充满着好奇。除了母亲别具慧眼，还有一个原因，据父亲回忆，是外公对父亲的赏识。

父亲因无钱上学，只字不识，但这并不影响他成为远近出名的正直、善良、聪明、能干的好青年。虽然爷爷奶奶不幸早逝，但他自强不息，和一兄一姐一妹相依为命，硬是把日子撑了下来。外公牢记祖训，所以很重人品，对钱财一向不很看重。有句话母亲后来复述给我们听，叫“择婿观头角，取女访幽贞，大抵求他根骨好，宝贵贫贱非所论。”这句话后来在《增广》里看到了。

后来聊天时，我们问母亲怎么远嫁到山上来？母亲总是笑而不答。问得多了，便说：“嫁来了便嫁来了，还有什么为什么？”



3、

记不起在什么时候认识到眼前的就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母子之情浑然天成。所有人都这样吧。

三十多年以后再看父母亲所拥有的世界，以及他们所创造的新世界，仍是那么让我着迷。

记忆中，母亲也喜欢拍照片，这应该是出于对自己容貌的自信吧。母亲从来没有长发飘飘过。那个年代，最具代表性的便是齐耳短发，电影里的妇女形象都如此。这个发型，一直留到现在。母亲对于自己的头发，一直呵护有加，过几天便要洗洗，所以印象中一直非常柔顺，小时候的我，被母亲抱着时，最喜欢用一只小手握着它。这个情景，不知多少回在梦里出现过。

现在母亲早已是满头白发了。岁月和艰辛，满满地记在她的面庞。但是母亲还是一如年轻时对美执着地追求，时不时还要染染发。当然是自己动手。所以看上去并不像是近七十岁的样子，当人们恭维她还这么年轻时，依然有些羞赧又满心欢喜的样子。

晚上吃完饭，和父母亲一起电视，又细细端详了两老。他们专心地看着电视，丝毫没有觉察到我的目光。

很多时候，看着父母亲时，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微笑。

女儿都会说：爸爸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