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缺的男人

昨天和一个女人聊天，她对我说这世界最缺的是男人。我对她说，不可能啊，我曾经在一份资料上看到中国的男女人口比例是100：113，已经很不平衡了，怎么会缺呢？我也曾在一份资料上看到再过几十年，我国将有数十万人找不到对象，要打光棍。但是，这个女人还是说这世界最缺的是男人。我们就这么理论了半天，我终于弄清了她说的男人是什么样的男人。
随后，我想到了我在生活中遇到的几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我老家一个邻居的。年前我回家探亲，弟弟用他的摩托车去车站接我，在路上，我们遇到了我的那个邻居，他推着个自行车，一步一步走得很是艰难，弟弟对我：“老田快不成了！”
我说：“上次见他时还好好的！”
弟弟说：“他老婆死了，对他的打击挺大……”随后，弟弟告诉我，老田的老婆得了一种病，痛起来要人命，老田花了很多钱给老婆看病，几乎是清家荡产了，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老田不但没有看好老婆的病，而且老婆在一次发病时痛得受不了，上吊了！弟弟说，自打老婆死了，老田一见熟人就哭，哭着说着自己的不幸，总是没完没了的。有一回在我家门口还差点哭晕了过去。
本来，我还有些同情老田的意思，但听弟弟这么一说，我就有些生气了，在心里暗骂：“不就死了一个女人，至于嘛！”这时，我们赶上了老田，弟弟说：“停下来打个招呼吧！”
我有些生气地说了声：“走！”就这样，老田人我们的身边一闪而过，我看到他穿得破破烂烂的，人瘦得就像个柴和棍棍，仿佛能被一阵风刮走。再想想他年轻那会儿，我忍不住有些心酸：死一个女人就能把一个男人折腾成这个样子吗？我曾经见到的那个健壮、风趣的老田没了。随后，我问弟弟：“老田的儿子呢？”弟弟说：“才十六岁，就去外地打工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好长时间没信息了，老田在咱家门口哭晕的那回，还说他要是死了，儿子不在身边边个挖墓坑的人也没有……”
听着弟弟的话，我忽然觉得老田这个人活在这世界上已经意思不大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忠贞不二的爱情，但女人死了，你总不能根着去死吧？作为一个活着的人，你应该撑起曾经和死了的女人一起撑起的那个家，但我们能指望一个流泪不断的男人完成这件事情吗？我看了远处有些空洞的天空一眼，就觉得老田在外地打工的儿子有些可怜了：当他想家的时候，一定会想到他这个流泪的父亲，而父亲的泪对他来说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第二个故事是我亲自遇到的，那时候我只有18岁，在乌鲁木齐当兵，认识了一个女孩。有天，女孩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遇到了麻烦，请我帮帮忙。我赶到了约定的地点，女孩告诉我她怀孕了，让他怀孕的那个人把她带到医院门口，给了她五十元钱就跑了，她找了好几天，连人影也没见到。那时，才是九四年的样子，人们还不是十分开放，女孩说她想做了肚子的孩子，问我能不能陪她去医院，帮她签个字。我答应了。我们到了医院，但因为我是个当兵的，那些医生和护士都用怪怪的目光看着我，甚至有一位年龄大些的护士阿姨还说：“这个月，人变坏了，连当兵的都干这事情了！”我心里很难受，但又没法向人家解释，只有用这两句话来安慰自己了：身子正不怕影子歪；干自己的事情让别人去说吧！
如今，这事儿过去十多年了，我也早就离开了乌市，但我至今仍然记得在我把那个女孩从医院里扶出来的时候，她看着我的那双幽蓝幽蓝的眼睛。大约是前天，下了夜班，我和风个朋友去喝酒，在酒桌上我说到了这事儿，没想到的是我那几个所谓的朋友，竟然异口同声地说女孩当时肚里的孩子是我干的。我看着他们嘿嘿地怪笑着，就像当年到了医院没法儿向那些护士医生解释一样，心里也有些难受了起来——事实上，我和那个女孩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其后的一个月我就离开乌市。
酒后，那些朋友要去洗脚，说是那家洗脚房的小姐好，还有处的等等。他们拉我，我不想去，他们就笑，就嘲笑我说：“人家十多年前就把处女的肚子弄大了，哪像我们啊，人家不稀罕啊！”我生气，但没办法，我看到他们的牙齿黑黑的，我知道那除了吃饭、抽烟留下来的污垢之外，一定还积了许多来路不明的男人的唾液，但是我不想对他们说这些，他们是男人啊，就得多玩和个女人对吧？玩得越多才能显示出他们的身为男人的水平！
我一人人往家里走。猛一抬头，我看到了一颗星星，不由兴奋了起来——在兰州这座城市里，因为环境污染的关系，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星星了。于是，心情就陡然好了起来，但很快地，一对当街打架的的男女却弄坏了我的这份雅情，我看见那个男的巴掌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在黑夜里色彩份呈地响亮着，女人在哇哇地哭着仿佛是掉进了苦难的深渊，在不停地求救。我想上前去劝劝他们，但又怕他们是两口子，讨个没趣，只好远远地站着、看着：男人并没有因为女人的哭而住手，把脚也用上了，我看到男人的皮鞋像跺门板一样地跺在了已经倒下的女人的身上，觉得有些过份，正想着要上前去拉男人一把，但却见一个背着白色袋子的破烂王冲了上来，不由分说地给了打女人的男人几拳头。打女人的男人住手了，狠狠地看着破烂王和地上的女人。我想自己如果再不出手就意味着又一场战争打响了，我怕破烂王吃亏，就上前拉开了他。
破烂王从地上捡起了他的塑料袋子，用异样的目光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就欣喜地叫了我一声“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哥”吓了一跳，细细一看，敢情这人竟是老田的儿子！打女人的男人见我们成了一伙的，瞪了我们一眼，气乎乎地走了。地上的女人呻吟着，我和老田的儿子把她扶了起来。老田的儿子问我：“怎么办？”我给他一包纸，他开始给女人擦脸上的血，我问女人：“要不要去医院？”女人一个劲儿地摇头。老田的儿子又问我怎么办？我问老田的儿子是不是认识这个挨打的女人，老田的儿子也摇头。我对老田的儿子说：“要不你带他去我那里休息一会？”但老田的儿子和女人都摇头，接着我看到老田的儿子扶着那个女人走了。我不知道他们去那里，但我知道老田的儿子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他这么勇敢的男人，他让我这个自称很男人的男人汗颜！
回到家，我开始看书，是一本叫《狼图腾》的书，我已经看了它好几遍，但我始终弄不清这书为什么会流行起来。但一想到老田的儿子，我忽然就弄明白了这本书的内涵：它向我们展示了一种文化，一种狼的血性文化，我们太需要这种文化了，因为我们把它丢得太久，所以只有在书里去找了，就像读古典、读历史。男人就应该有血性，勇于战斗和敢于承担责任，就这么简单个事情但很多男人都做不到。有一句话说的是乱世出英雄，是英雄的人大多很男人，就算是女人也相当地男人，也许是我们生活的世道太平静了吧，我们的男人都被弄得没男人气了，成天围着女人转不说，还尽下厨房弄得满身的油烟味，身上即使有点血腥味，久了，也就没了。
我希望这个社会男人能多一些，我也梦想着我自已成为真正的男人。然而，在外面打拼了这么多年的我居然在一个女人面前不如一个捡破烂的、只有十多岁的男孩子！再想想了那些才与我喝过酒的男人，我认定了他们此刻一定在小姐的身上浑汗如雨，想着他们的样子，我忽然就想到了我老家的驴儿，春天到了驴儿应该发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