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式建筑的批判

中国不动产


　　经过了多年的“原版空运”和“中西结合”，一些具有民族情结的建筑师和开发商开始追寻对中式建筑的传承与发扬。然而，中式建筑到底“中”在哪里？

　　“中式”概念并不准确


　　“中式”--中国的形式。所谓的“中式”是和“西式”相对应的概念。提到“中式建筑”，我们最常想到的是与西式建筑的区别。在西方，人们注重人的智慧和力量，在建筑内涵中多体现为“人能改造自然”的思想：建筑物都显得高大、挺拔，但是却有脱离自然的倾向。例如，在西方的园林建造中多可以看到几何形体，而“几何”恰恰是人智慧的创造之一。与西方的意识形态不同，不管是从尼泊尔东渡而来的佛教，还是中国本土的儒学、道教，都主张“天地人合一”的境界。所以，中国建筑的精髓是强调建筑物本身与自然的和谐、要顺应自然，给人的感觉是建筑“从地上‘长’出来的”--这是中式建筑给人的整体印象。


　　其实，从建筑专业的角度来讲，“中式”的概念是不准确的、也是不能被准确表达出来的。建筑物因为是固定在土地上的不动产，不能流通，所以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地域性。中国的地域广阔，民族众多，各地区的差异比较大，每个地区、民族都有其独特的建筑形式。北京的四合院、上海的弄堂、云南傣家的竹楼……这些都是中国的建筑，都属于“中式建筑”范围内。如果称为“中式建筑”，倒不如说是“本土建筑”或者“地方建筑”更准确、更合理。


　　“中式”传承三大要素


　　在中国，各地区的建筑都有其不同的建筑特点，这是由多个因素影响形成的。然而，影响建筑文化最主要的有三个因素：意识形态、建筑材料、气候。


　　从意识形态上来看，城市的文脉、人们的文化本来是有差异的，但是随着世界各地文化交流的加深，人们的意识形态发生变化，各地方的文化开始趋同。虽然，城市文脉在一定范围内还保持着传统的影子，但是整体上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融合了。而且，中国传统建筑有一个明显的特色：体现等级差别。例如：屋顶的层次、台阶的数量、大门的颜色、门钉、抱石等等，从这些细节中可能看出主人的身份及其在社会上的地位。然而，随着传统等级制度被打破、住宅的批量生产，这一点已经没有传承下去的意义，值得保留的，更多的应该是体现在品味上的尊贵感。


　　建筑材料是表现建筑文化的一个重要标志。西方的建筑材料主要是石料，所以建筑给人坚硬的感觉。传统的中式建筑是木结构的，这种木结构的特点是，随着时间的延续，木楦之间会越来越紧，建筑也更牢固，这是中国传统建筑一个伟大的成果。但是，由于木材资源的限制，成本较高，大规模建造住宅不适于用木材。同时，木质结构的建筑不适于建高层，对于容积率有较高的要求。在土地资源、木材资源都稀缺的情况下，建造传统的中式建筑受到很多限制，在当代的中式建筑中很难做到这一点。而且，现在的建筑中多使用钢筋、水泥、混凝土等，这些材质与西方的石料比较接近，与中国传统的木材料相差较远，这就造成了当代建筑容易继承西方的建筑风格，、而在继承中式建筑上有一定的难度。如果一定要传承这种建筑特色，可能就难免有造假或者模仿。然而，建筑的美在于要体现出材料的本性，造假、模仿使建筑材料丧失原始的真实感，这样的建筑是不具美感的。


　　在古典的建筑中，气候是影响建筑特性的一个重要因素。由于气候具有明显的地域性，所以它是体现地方建筑或者本土建筑特色的一个永恒因素，从最南部的热带雨林气候到最北部的寒带针叶林气候，中国的气候显现的是多样化的形式。这就决定了各个气候带中的建筑应该是有差异的。经过了几千年的发展演变而保留下来的建筑，都能体现这种气候上的差异。例如：我国南方的气候湿润、温和，人们常在户外的活动，所以，以苏州园林为代表的园林建筑成为江南建筑的符号。而北方的气候干燥、风沙较多，所以北方建筑多为围合式，在细节上表现为北面的窗子较小等等。虽然这些都是细节，但却是最值得当代建筑传承的精髓。我们传承中式建筑，就体现在对这些细节的处理上：把中国古典建筑中的优点传承下来，加以整理、研究和创新，就能得到适应时代发展所需要的新中式建筑。


　　中式建筑“形似”与“神似”的批判


　　在工业革命以前，建筑都是“本土化”的，因为城市经济、交通、生产力都不发达，所以，当时的建筑都是就地取材。这样的建筑和周围环境高度和谐，也是节能的。工业革命后，建筑界出现了同质的人造材料，也就使建筑趋于同质化。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欧洲就发现了建筑同质化的问题：没有差异化的建筑，城市是没有魅力的。随后，为了保存城市的文脉，发达国家提出建筑要差异化，开始有意识地传承当地的建筑文化。在中国，只有在20年代末，梁思成等人回国后，才由梁开始提倡中式建筑。


　　目前，中国市场上所谓的“中式”建筑主要是出于对过去文化的传承。与城市文脉的联系，唤起了人们对“中式”的记忆，所以，我们叫它“中式建筑”。然而，由于建筑在材质上的模仿难度高，可行性差，所以，“中式建筑”不仅是要在形象上下功夫，做到“形似”就可以了，更重要的是要考虑到空间布局和生活舒适性等问题，也就是建筑的“神似”。像现在北京市场上有的项目，形式上是中式的的院子、中式的围墙，但是主体建筑的东西走向不符合北京人的居住习惯--传统的北京建筑是坐北朝南的，就是只做到了“形似”。有些项目从形态上和空间布局上都是典型的北京建筑，具有很强的观赏性，但是不符合北京当地的气候环境以及居住习惯，这也是缺少“神”的研究。去年，“运河岸上的院子”以中式别墅的概念推向了市场，虽然“院子”的整体建筑设计很现代、创新元素较多，但是，从项目的墙体、窗子等细节方面来看，“院子”具有中式建筑特点，而且，从其的整体感观和空间感受上也可以体会到中式建筑的风格，可以说，“院子”在体现中式建筑“形似”的同时，更兼具了“神似”，对中式建筑的特点有很好的表达与创新。


　　随着中国的经济实力不断提升，包括“中式建筑”在内的中国元素成为国际社会上的流行产品，在很多地区的都可以看到所谓的“中式”产品，然而，要开发出符合当代社会的“中式建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以前，提到“中式”和“中式建筑”，人们会把它当成“类艺术品”来看。然而，当我们说“建筑不是艺术品”的同时，作为对城市文脉的表达，建筑又需要具有艺术性：这是它区别于其它所有物品的特性，也是形成中式建筑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