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鹿书写新版《凉州词》ZT

似乎世界上每个最后一次总是为了给世人留下点什么回忆，所以铃鹿赛道的告别演出也用一种极致的疯狂让人搜肠刮肚般眩晕，它决定了本赛季F1所有的大势所趋，连珠炮般的竞技问号在舒马赫引擎浓烟翻滚的瞬间戛然而止，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开始了。



请允许我用一种很文艺腔的古调抒发心中的某些感慨：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王之涣《凉州词》中戍边士卒的荒凉到了现实的空间中，就演变为了江湖交替油然而生出的一种惆怅。



有人就有江湖，有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江湖权杖，风云变幻，城头大王旗也终须有升降替换的那天，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全世界的车迷都会用一种咏叹调的激昂口吻祭奠这样一种轮回，就像之前吊唁赛纳魂归天国的场景一样。



当看到国庆的上赛道两天涌入24万人头的盛景，只为一览舒马赫在中国的最后一战。当看到大批的车迷在赛后用各种方式支招车王巴西站涅槃的疯狂，他们说：可以让马赫撞掉阿隆索，或者干脆让莱库宁提前立功挤兑雷诺车队的登顶大计。只有这时，你才会意识到舒马赫身上与生俱来的魔力。



一旦唯一的出路变得失去了理智，这堵封死的墙后必然站着一位号令天下的王者，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让一切失去悬念的平凡变得跌宕四起，余味犹存。



即使心知肚明，第八个冠军只是理论上的玩笑，但还是有必要感谢阿隆索的横空出世，有了他，告别才变得回味无穷，惺惺相惜让车道上窜起的火药味如散雾中。



后浪推前浪，是得有前浪死在沙滩上的，如果没有哈基宁或维伦纽夫，车王20世纪初的五连冠也会暗色不少，高手过招，才会让失败也看上去也那么经典。



今天的场面又一次将我领入了武侠的剧情中：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两位高不可攀的剑圣将F1的黄金衣钵在齿轮的轰鸣声中传递，舒马赫像叶孤城，占尽优势，却以身殉剑，车王其实又不像桀骜自负的白云城主，他懂得车道的真谛，诚不光在于车，还得在于人。



心智上，其实战败的舒马赫比战胜的阿隆索更接近西门吹雪的境界，所以年轻的世界冠军会在蒙扎爆缸后失落地像个丢了魂的孩子，甚至会对天意弄人的巧合口诛笔伐一通。但，舒马赫不会，淡然的眼神中即使拌着丝丝忧伤，他也懂得如何调剂因果相报的宿命纠缠。西门轻吹雪，冷月照孤城。91个分站冠军和7次年度总冠军的光环足以让这个在火线中拼杀的男人释然地面对一切的意外纷扰。



古龙在自己的作品中多次提到的一句话就是：“有时，一个能让你尊敬的对手比一个让你尊敬的朋友更为难得。”所以我宁愿将这样一次对车王极度不公的比赛看成是一次绝顶高手间演绎的压轴大戏，类似于李寻欢与上官金虹，楚留香与无花中的任意一次，结局都是一样的：既生瑜，何生亮，江山如画，奈何春风不度。然后在新的历史中寻找睥睨天下的领袖。



今天的阿隆索用很舒马赫的方式加冕了自己的第二块金砖，可能他会感到一丝落寞与忧伤，当两袭胜雪的白衣，两柄饮血的长剑辉映在紫禁城的殿堂之上，当紧随其后的他亲眼目睹舒马赫尾翼冒烟的全过程，他心中涌起的固然是百感交集的五味陈杂。



一次偶然让这场比赛永远回荡在了人们的心中，就像忘不了那曲幽怨的凉州词。海外孤城，春风不度，空留黄河白云飘荡，徒增世事无常之憾。

□ 谢淳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