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残乱鬓

妆
　　
　　先是身体里的鸟醒来
　　替她梳理昨夜的雨疏风骤
　　她眯着眼睛打开枕下的锦囊
　　收集没沾烟火味的妙计
　　是谁走漏了风声
　　她背后幽静的手指动如脱兔
　　一下子捉住了
　　梧桐叶儿上正逃遁的露珠
　　在清晨，不施胭脂
　　她只戴上了最爱的蝴蝶面具
　　在西子湖畔，甩着葱绿的水袖
　　反复练习凌波微步
　　
　　
　　 残
　　
　　破晓
　　他很想咬一口梦的尾巴
　　他总是认为
　　梦的尾巴是烧焦的泥士味道
　　他还想在阳光灿烂的清晨倒立行走
　　野风呼啦啦灌进肌肉里
　　灵魂的小邪恶从发梢里全掉出来
　　他倒立着看见一只白鸟将天空的蓝破开一条口子
　　如果此刻，谁的手温柔地擦去他额上的汗珠
　　他会笑得很羞赧，象一株不知所措的向日葵
　　低头就看到墙角的苔痕正被阳光抹去
　　
　　
　　 鬓
　　
　　从胸口吐出前世的灯火
　　灯火阑珊
　　吹萧的人儿快快走上那小桥
　　让白月光洗净衣上的酒痕
　　隔了那么多年，她依旧醉卧于海棠下
　　手指轻轻捻碎落花上的流年
　　她长叹息：莫负青春
　　莫负青春啊
　　钗头的凤凰东南飞去
　　无奈何
　　长亭连着短亭
　　蓑草连着天
　　
　　
　　 乱
　　
　　月亮快要掉进山谷里
　　杏花雨快要掉进山谷里
　　乌鸦的翅膀快要掉进山谷里
　　他闭上星辰般的眼睛
　　婴孩一样，贪婪地吮吸夜刚刚滋生的黑
　　他想起她清凉的爱人
　　她柔若无骨的爱人
　　她也掉进了山谷里
　　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他的家乡正飞沙走石
　　她飞云般的爱人
　　她从他的指缝里滑出去
　　是迷乱的黑夜中一点安静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