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远：07年，卖电难

霍明远：07年，卖电难
十年前，笔者曾写过一篇论文《97年，卖粮难》，被光明日报以《企业投资农业切勿盲目》为题发表，文中明确指出97年会出现卖粮难。而1995年，正是粮食生产投入进入高潮之时，中国的缺粮状况十分明显，有的省、市都已准备恢复发放多年不用的粮票了。以后的事实不幸被我言中，从1996年开始就出现局部卖粮难，先从东北产粮大省吉林开始，以后一直扩展到全国20个省、市、自治区。到1997年，卖粮难已成定局。当时，我就在论文中写道：“我作为科学工作者，希望自己的预测准确，为国家和企业提供警钟和良言，但作为一名消费者，我不希望自己预测准确，因为预测准了，将是一场灾难，一场用血和汗换来的粮食的贬值和浪费，以及由此而引发出来的一系列恶果”。
十年过去了，卖粮难的问题被理性地处理了。时至今日，我觉得中国的电力生产也出现了类似97年卖粮难的状况，于是不得不提起笔来，依据自己的调查研究和掌握的资料，写出了这篇“07年，卖电难”论文，目的在于警示我国电力生产中的过热行为，以上为序，下述言开。
一、中国电荒的产生根据
随着夏季用电高峰的到来，席卷全国大部分省份的电荒又卷土重来，已经三载电荒了，而且各地缺电情况都比04年有较大的增长。现已有24个省市拉闸限电，比04年多了2个省，今年将成为中国近20年来电力最为紧张的一年。

对于产生电荒的根源有三说：一说是产业结构不合理造成的；二说是政府有关部门预测失误造成的；三说为“三分天灾，七分人祸”造成的，究竟谁对谁错，请大家评判。
1、产业结构不合理说
造成今年缺电的主要因素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今夏出现持续高温天气，最高可达42℃，还是百叶箱的温度，在太阳直射条件下，土壤上温度可达50℃左右，防暑降温用电大幅上升；二是重点产煤省加大煤矿整治力度，对一些安全不达标的煤矿关闭或停产整顿，电煤产量供给不足，直接影响了电厂电力的生产；三是各地区高耗能产业加快发展，产业向重化工方向发展；四是机械加工在产业升级方面占据较大比重，产业自动化方面发展迅速。以上这四点仅仅是产生电荒的诱因，从深层次上看，造成电荒的根本原因与产业政策和产业结构的不合理有关。
我国缺电与产业结构水平低、粗放式经营密切相关。我国高耗能企业众多，工业耗电占了74%。与先进国家相比，用1亿千瓦装机能力实现的GDP，美国高达11760亿美元，而我国只有3025亿美元，相差达4倍。这种现象在华东和华南等能源相对贫乏地区表现最为突出。江苏、浙江等长三角地区重点耗能企业主要集中在冶金、建材、化工、纺织等传统产业，对于浙江和江苏这样缺电大省来说，与其说是能源供给不足，还不如说是产业结构不合理造成的。对于全国电业来说也大致如此，据统计资料，我国发电量2004年比2003年增长了14.9%，经济增长率为9.5%，能源增长高于经济增长。2004年，中国消耗了全球80%的石油、10%的电力、19%的铝、20%的铜和31%的煤炭，而中国的GDP总量仅是世界GDP总量的4%。4%的GDP消耗了世界10%的电力，表明中国正走一条重化工、高耗能的经济道路。图1是中国用电量同比增长率变化。
总而言之，无论是长三角还是珠三角地区，能源需求的增速远远高于经济增长速度。因此，要转变经济增长方式，降低电力消耗。有人认为电荒是一种清醒剂，电力短缺反映的是产业结构的不合理。
2、“预测失误”说
20世纪80年代，中国用电量同比增长一直维持的9%—10%之间。1991年和1993年两年都维持在11%以上。经济学家们称之为“经济过热”，全社会都感觉到电力紧张，连北京也经常停电。1993年开始治理整顿，长达5年实行经济软着陆到1998年，用电增长同比下滑到谷底为2.8%。发电设备大量闲置，煤炭行业全面亏损，能源工业全面萎缩。1998年，在国家计委发文中硬性规定：“三年不许开工新的火电项目”。
有人认为，电力供需失衡一方面来自经济增长本身的剧烈波动，一方面来自政府主管部门对电力需求预测的失误。在“十五”电力规划中，对全社会平均用电量增长的预计为5%左右，实际上，用电量同比增长在1999年就恢复到6.2%，2001年回到9%以上。2002年以来，电荒从长三角地区迅速向珠三角地区以及全国蔓延。2002年，全国有12个省(市、自治区)拉闸限电，电力装机缺口2035万千瓦。2003年，全国22个省市拉闸限电，电力装机缺口的4485万千瓦。2004年，全国有24年省市拉闸限电，电力缺口达5000万千瓦。电荒波及全国，就连广西、云南、贵州、山西、内蒙古、甘肃、青海、宁夏等西部欠发达地区也先后出现电荒，连最不可能出现电荒的辽宁、吉林等省也在冬天出现大面积拉闸限电。2004年1—5月份，全国用电量同比增长16.3%；1—11月，全社会用电量达19458 .40亿千瓦时，比2003年同期增长15.1%；2005年1季度电力需求同比增长了13%，略低于2003年—2004年期间15%的增长率。情况的好转一是因为新建电厂开始供电，二是由于气候原因，南方降雨开始增多而水电站供水情况有所改善。原政府主管部门在“十五”电力规划中预计年均用电量增长5%左右，而实际上，“十五”初年，这一数字就翻了一番达10%以上，2004年达到了15%的增幅。业内人士笑说：“国家“十五”电力规划的误差率为300%”。
3、“三分天灾，七分人祸”说
1999年，美国气象部门向美国国会提交了一份“全球气候预测及其对策”的咨询报告，其中涉及到有关中国的气象状况：“在中国南方，将有可能出现连续10年的干旱情况。”目的是警戒在中国投资的企业要注意用水和用电方面的限制。果然从2000年至2004年连续五年干旱，中国南方普通出现旱情，山区小水电基本上(80%以上)都已经没有发电用水，本来夏季用电高峰时，小水电解决了大问题。但在夏季起重要作用的小水电都失去了发电能力，本来可以水火共济的用电战略，忽然一下子都由火电来支撑，就显得明显不足了。浙江的千岛湖，可以明显看出库容不足，有的地方露出2米的落差水带。南方诸省自2000年至2004年来降雨量明显偏少，最多的地方减少20%以上的降雨量。因此，天灾降雨量减少1—2成，造成小水电发电量不足，甚至水库干涸，停止发电。
这里说的人祸包括上面讲的“预测失误”说。电力是国民经济发展的基础产业，形成供电能力所需的时间长、投资大，一旦对供电能力所需的投资预测失误，影响是全局性的。电力表现为“九五”过剩，“十五”短缺，“十一五”过剩的怪圈。有人认为电力行业对宏观经济形势的预测能力、对电力发展的规划能力、对供需偏差的感知与反应能力是相当欠缺的，应当深思的是，这种欠缺的深层次根源是什么？实际上，如果光从电力行业看电力行业，所谓行家是看不出来的，这就是所谓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要跳出电力看电力就比较容易了。“十五”期间，正是党的十六大召开、政府换届的年份，新一届领导大都有新思路、新作为、新政绩。这是好事，无可指责。但是，一到下面，一哄而起的建设热潮，“一年拉开框架，二年打好基础，三年面貌大变”等豪言壮语到处都是，房地产开发成为支柱产业之一。尤其是房地产中的暴利行为，成为拉动各基础产业的火车头。因为建房子需要钢材、水泥、建筑装饰材料等等，都由这个车头一带而起。房产业由于建筑成本降低，房价升高，利润空间加大，全国上下，长城内外，大江南北都是盖房子、盖房子。中央七部委联合发文打压房价，国土资源部严格土地使用程序，使得房地产业自2005年初开始降温，虽然速度不快，但已经影响到其发展。这中间又增加一批房虫，他们哄抬房价，和房产商相互勾结，将大量房子闲置在手中，一方面是无房的老百姓买不起房叫苦，一方面是嫌了大钱的房虫和开发商大笑，一苦一笑，形成鲜明对比。房地产这个龙头一减速，后边的钢材、水泥、建材等会产生连锁反应，因此，2005年的电力短缺比2004年要好一些。所以说“七分人祸”不单是政府有关部门的预测不准，而且还涉及到地方官员的政绩观，迅速崛起的建设热情以及每一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等表现。手中有钱了，就丢掉大蒲扇，用起了空调；手中钱多了些，住房就要改善，好的换新的，小的换大的；手中的钱足了，居室换成别墅等等。所以说，“七分人祸”中包含你我他，不管有意无意，都给电荒创造了条件。因此，造成电荒是多种原因的，绝不是一个方面造成的，要综合治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