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与服装确实存在着某种神秘关系

在常人眼里，建筑与服装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但是，在一些大师级的业内人士那里，建筑与服装之间却具有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费雷、瓦伦蒂诺、皮尔.卡丹等一批世界极的服装设计大师会集北京，兴致勃勃地参观完北京的古建民居之后，这些平日里在公共场合抛头路面时总显得矜持不已的大师们，感慨之余，大称获得了新的设计思路，果不其然，不久的巴黎服装发布会上，带有飞檐、斗拱等中国古建筑特征的时装样式便出现在了T型台上；在日本被称为“执牛耳”式的著名服装设计师三宅一生先生在回答为什么要在巴黎定居时，也毫不犹疑地答道：“在巴黎，每一座建筑，每一堵墙……都能启发我的创作灵感”也就是说，这位大师在服装设计方面的不少灵感竟然来自于巴黎的建筑。回顾当年曾经影响了整个西方世界的包豪斯学校，在其立校宣言中我们也会发现其中将建筑艺术视为致高无尚的言论，甚至断言，建筑可以对包括服装设计师在内的各种工艺美术设计者都具有启发创作灵感的作用……


看来，建筑与服装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神秘关系，否则，就不会有这么多高人名士将两者相提并论了。



一次，听南京艺术学院老师的学术报告，其中的一个观点引起了我的注意。在谈艺术分类时，主讲人将服装和建筑等一些艺术项目统统归到了美术的门下。这样的艺术分类很新奇，前所未闻，当然地引起了我的一些思考。我发现，从实用的角度看问题，建筑与服饰之间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从艺术，或者说从美学的角度看问题，建筑与服装在一些属性上确实有许多相通之处，甚至在下面几个方面是难解难分的——



首先，建筑与服装虽然使用材料的质地相差甚远，但是它们都属于造型艺术，共同具有很强的造型性。用雕塑方面的行话说就是，它们都是在三维条件下进行造型，具有很强的立体感。所不同的是，建筑上的造型，大，可以顶天立地；小，可以自成方圆。服装上的造型，大小都得依身体条件而定，不能忘乎所以。不过，不管是建筑还是服装，要想造型漂亮，让人过目难忘，除了在材质的选定上都要唯美是从外，恐怕在体积、面积、方圆、大小等等形式因素上都得依照美的比例来设计，也是一条要共同遵守的规律。



其次，建筑与服装各有各的使用功能，但是在审美功能上却殊途而同归，在现代社会条件下，不美的建筑与不美的服装一样，人们都不会买帐。所不同的是，建筑的美，讲究因地制宜，讲究天人合一，美得实在，美得大气，让人需仰视方见。服装的美，讲究内外搭配，讲究上下得体，还要讲究气质风度，美得天衣无缝，美得恰倒好处，简直就成了人的第二皮肤，让人难舍难弃。不过，不管是建筑的美还是服装的美，都不可能是主观臆断出来的，而是通过各种线条组合、形式节奏、色彩变化、空间搭配等等手段来唤起人们的注意，引发人们的联想，最终形成审美感受。



再次，从效果上说，建筑与服装给人的感官印象尽管有很大差别，但是他们都具有很强的表现性，都是以特定的造型、式样、色彩、质地引起人们的情感反映。和绘画，雕塑，影视等再现性艺术比较，我们不可能指望从建筑和服饰上直接看到生活场景与故事情节，却能够从它们身上感觉到一种气韵的冲击，产生或崇高，或优美，或严谨，或随便，或古典，或浪漫，或雅致，或粗糙，或轻松，或压抑的心理感受。面对人民大会堂与游览于亭台楼阁的感觉决不会一样，尽管我们说不清楚他们之中到底有多少故事；穿着西服革履与一身牛仔的感觉截然不同，尽管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工艺流程与裁剪方法。表现性艺术讲的是感觉，而感觉往往是不需要讲理的。这便使得没有学习过建筑和服装的人们仍然能够凭着主观感受对建筑与服装进行评判与选择。



看来，大师的不同凡响，就在于他们能够跳出世俗的眼界，站在一个更高的层面上去审视世间的一切，并且能见常人所不能见，想常人所不能想，做常人所不能做。一般情况下，人们常常从形式与功用的角度看建筑与服装，两者之间在质量、体积，尤其是价值方面根本就没有一点相同之处。但是，大师们却能独具慧眼、另辟路径，从艺术的角度来审视建筑与服装。在他们眼里，建筑与服装在造型设计上都体现着明显的结构思想，在功能上都追求实用与审美的结合，在艺术效果上都重情感表现、轻事实再现，总之，作为艺术，建筑与服装在许多方面都是相辅相成，相融相通的。这种情况还启示我们，所谓大师级人物，并不是什么超人，怪人，而是一些具有博览众学、触类旁通思维特点的人。他们既是某一学科的专家，又是这一学科的“破坏者”，时不时地要打破学科界限，在触类旁通中产生设计冲动与灵感，在突发奇想中有所作为，进入古人所说的：“心如泉涌，意如飘风”的创造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