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地生活

三、无论如何也要写实一回

那场雨来势凶猛，没有任何灰尘可以匹敌，不管曾经是怎样的姿态张狂，都不得不一点一点的掉下地来，直到空气澄明如镜，我第一次看到了高原上独有的如此美丽的天空，这一刻，我几乎爱上了这个地方，尽管这份爱短暂得在领导到来的那一刻便完全消失。

尽管如此，我仍然永远记得当我躺在地上的那一刻，那无边无际的湛蓝和星星点点的纯白交错着给我带来的惊喜和震撼。是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有美丽，即使在这样一个恶劣的环境中，也许我还是应该真实的记录一把生活，即使我已经厌倦甚至害怕，即使会让人读起来索然无味，但我决定还是写一写，就算是为了对得起那个文章题目。

首先的一个问题就是吃饭，工程刚开工的时候，工人比较少，管理人员的菜都是放在一个大蒸笼上一起吃，一个比较大的圆形蒸笼，周围坐一圈人，还多少有点团结一致的意思，但一个蒸笼的周长毕竟有限，而且远远小于所有食客肩膀宽度的总和，于是当有人来迟、当有人不好意思挤、当有人良心发现的时候，这些人就要站在一圈人墙背后，和那些并不怎么可口的菜肴隔着崇山峻岭，这种情况我不幸就遇上过好几回。于是我鸟瞰着蒸笼上的菜，在大家背后走来走去，象饥饿的老鹰一样盘旋着寻找一个能伸进一只手的空隙，有时候这种空隙也是难以出现的，没有办法，我把心一横，手中的筷子便如利爪一般从前面人的头顶、耳朵旁、肩膀上伸进去，一下子便能大海捞针一样的夹住每盘菜的精华——比如青椒肉丝里凤毛麟角般稀少的肉丝，然后灵活的躲闪开一些前面伸出来的筷子——它们企图无意中碰掉我的肉丝。当我把肉丝从众人头顶夹出来，连我自己都惊叹我的功力竟然已精进如斯，这一夹用力之巧、辨物之准、闪避之妙、计算之精，放眼工地竟无第二人。

后来工地上的工人多了起来，食堂师傅没有时间专门给我们做一桌菜，于是我扮老鹰的生涯也就结束了。吃大锅菜就不用盘旋，只是吃的更差了。

吃饭问题解决了之后，天气就开始冷了。这儿9月30日就下了一点毛毛雪，算是给我们这些外地人一点警告。胡天八月即飞雪，用农历算的话，确实如此啊。但冷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缺水，我们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些歪货保温材料，包在水管上照样冻住，放不出一滴水来。生活开始进入一种奇异的状态，也许一天不洗脸你会觉得没有什么，但连续五天不洗脸，据我的研究，其实也没有什么，并不是我习惯了，据我考证人脸部皮肤的新陈代谢实际上是非常快的，也就是说脸上的污垢还没来得及堆积到一定的程度，就已经随老化的皮屑脱落了，当然我们不是在拍恐怖片，这种脱落的过程是肉眼看不到的，还有一点是我们的脸都不是很脏，真正用脸去干活的人，毕竟很少。
当然，牙还是要刷的，我把牙刷放在办公室，每天早上可以在饮水机里接一点水，毕竟牙齿表面的新陈代谢远不如脸部快，而且以后回成都了我还要娶媳妇。

前面我说了工地上的灰尘很多，同时工厂也排放不少的毒气，其浓郁的程度…………我企图拍一张照片来作为证据，但却发现在照相机没有坏的情况下，照片上什么也看不到，怎么会这样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反正这张照片是没法子贴出来了，如果有人非要想看，请把显示器关闭几秒钟吧。

还有工地上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都很多。
还有工地上好看点的女人很少。
还有工地上的生活很枯燥。
…………
先就说这么多吧，靠这点东西就想说清楚工地现场的实际情况，大概是不实际的，这只是我工地生活的几个真实片段。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记录而已。人一辈子都在记录着，记在纸上或者记在心里，到最后不知是带走还是忘记。精彩也好，平庸也好，每个人都记录了许多，我这里记录一点点，也不奇怪。





四、在火车上想起的两个人

1、唐三藏应该是喜欢长安的吧，这里是最繁华的国际性大都市，这里有他父母才子佳人的故事，有他登坛讲道、结拜唐王的风光一时。可他还是离开了，乡土一撮，素酒一杯，饮完便转身离去，真经是他的宿命。

我也是喜欢成都的，这闲适而温情的城市，可是……，我还是要走了，一路朝西，没有孙悟空的保驾护航，没有神仙佛祖的冥冥相助，没有皇帝御赐的金饭碗，我只有一本大学毕业证、一包旧衣服和一张成都往西宁的火车票。我不取什么真经，可在这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人民币还是比较真的吧，谁料的到公司会把我派那么远呢，这怕也是命中注定了的。

其实蛮羡慕唐僧，一路上看不够的西域风景，四个徒弟给他做牛做马，沿途还安排了那么多妖怪给他解闷。而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个懂得生活情趣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从水深火热中被救出来并毫发无损之后，他也摸清了规律，从此有事没事就往深林山洞里钻，见到妖怪主动上去搭讪，孙悟空不懂事多次将妖怪打死，唐僧大怒，于是将孙悟空赶回了花果山。偶尔唐僧也被抓进妖洞，妖怪们磨刀生火扬言要将他煮了吃，但没一回动真格的，顶多捆绑吊起来玩玩SM，正中了唐僧的下怀，让他一度乐此不疲。不仅如此，他那九九八十一难里面还有几次是香艳刺激的，比如花团锦蔟的女儿国，貌美如花的女妖精，羡煞旁人啊。而我这一路呢，闷热的车厢，制服的乘务员（男），还有从轨道间隙间不断传上来的震动让我不能好好写字。“我不能回望，城市的灯光，一个人走虽然太慌张”，张楚苍凉的声音在记忆里回荡着，猛然发现已经离成都很远了，火车还在一步不停的把我拉着向前，还没看到渭城朝雨和青青柳色，还没有人劝我更进一杯酒，满眼已是黄沙泥水，不觉间阳关已过，故人无声。



2、唐三藏还好，背井离乡终归是为了自己的理想，男人嘛，事业嘛，这些理由总是很多的，所以即使他是一个人孤独的，穿过秦岭的云、蓝关的雪，穿过戈壁荒野、黄沙烈日，他还是可以硬着头皮说一句：我选择，我喜欢。

同样是从长安出发，同样是这条路，文成公主却走得无比凄凉。
即使有人为她唱赞歌，即使被记住并怀念，但没有理想，没有爱情，似乎什么都没有，未来只是一片陌生的荒芜土地，一个素未谋面的丈夫。没有办法，父王的命令、藏汉的友谊、皇族的利益……，有太多东西她不能违抗，只有承受，尽管这些对她来说太过沉重。于是失去成了这一路的主题，从离开长安的那一刻起。

长安回望绣成堆啊。

这儿的生活绝不同于所有的其他地方。这儿车水马龙、人流熙攘，这儿管弦和应、美酒飘香，这儿杯中映着明月，这儿墨飞纸香辞赋满江，这儿有最浪漫的皇帝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儿有最自在的草民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这儿有不羁的才子 “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这儿有倾国的美人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还有系马高楼垂柳边的游侠，功名只向马上取的将军，银鞍白马度春风的少年，高谈雄辩惊四筵的高僧，还有商贾、村夫、妓女、小贩、渔樵、耕猎、隐士…………，这儿的生活，歌舞升平，这儿的生活，是诗酒、花月，这儿的生活，绚丽而浓艳。

而她，曾经金枝玉叶，长安城最得宠的人，享有着这儿的一切快乐，和其他小女孩一样，也贪玩好耍，也崇拜明星，也爱好打扮，也倾慕才子，也有“眉黛夺将萱草色”的艳丽，“红裙妒杀石榴花”的青春。可最后，她还是离开了，曾经的生活全都远去，剩下的只有回忆、回忆…………。

送亲队伍到了青海省湟源县，西北苦寒之地，侍女们都不愿向前了，于是文成公主把她们下嫁到当地，只带了少许人马西去。在日月山口，文成公主把能看到家乡长安的日月宝镜折成两半，是因为看到从前那些生活，心会痛吧。她流下的眼泪汇成倒淌河，自东向西的流淌，不同于所有其他江河的流向。可惜不管东南西北都是同样的 逝者如斯夫，东与西，不是时间的方向。

一切都在失去、失去…………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子，我们不知道下一秒会被它的壮阔波澜抛向何方，无法选择，不管骏马秋风塞北，杏花春雨江南。

身为一个理科生，我想说的是我对科学的信仰是坚定的，用科学理论来解释问题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在考虑了月潮引力、太阳风、光的折射以及山形地脉、风水朝向、马哲毛思邓论、三个代表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理论之后，我稍微调整了一下复杂的心情，重新把问题的焦点摆在浮力上来。我不在乎我的头脑到底处于一种什么状态，思考的好处就在于：混乱给你带来乐趣而清醒带来成就感——我指的是肤浅的水平。

于是我假设了一个最开初的场面：工地上空没有哪怕一丁点杂质，空气纯净云白风清，然后第一辆汽车开过。激起大约10亿颗灰尘。出于对阿基米德的尊重，10亿颗灰尘最终是肯定要掉回地面的，关键在于这个回落的过程到底需要多久。在这里我引进一个半衰期的概念，即灰尘掉落一半所需的时间。首先我要说半衰期这个概念是非常奇妙的，它意味这过程的永无休止，一半、四分之一、八分之一…………，也就是说，无论何时，空气中总还有那么一些灰尘飘舞着，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这个半衰期的时间究竟是多少，目前我还无法测定，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它与灰尘所受的浮力成正比，而灰尘所受的浮力与空气的平均密度成正比，这三者就是这种连带关系。

如上面所说的，在任意一个时刻，空气中总有一些残留的灰尘飘舞着，所以任意一个时刻空气的平均密度都大于最开初的时刻，也就是说任意一个时刻的浮力环境都是强于第一辆汽车扬尘的浮力环境的。而在一个任意的时刻，第二辆汽车又从工地上开过，再激起10亿颗灰尘，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由于浮力场相对第一辆汽车更强，所以第二辆汽车激起的灰尘将在空气中停留相对更长的时间和更多数量，从而构筑一个更强的浮力环境，等待第三辆汽车的光临。然后是第四辆、第五辆…………，浮力场越来越强，灰尘掉得越来越慢，空气中弥漫着的灰尘越来越多，空气平均密度越来越大，浮力场越来越强…………。

我把自己也说的头晕了，当思考能力还处于肤浅水平的时候，的确不应该想太复杂的东西，我该冷静下来，摈弃所有烦人的公式和理论，从简单的角度来想一遍这个问题：第一辆汽车扬尘的结果——灰尘，增大了第二辆汽车扬尘的条件——浮力，从而增大了第二辆汽车扬尘的结果——更多的灰尘，这又增大了第三辆汽车扬尘的条件——更大的浮力，又产生更大的结果…………，这是一个可怕的正反馈过程，条件增大结果，结果又增大条件，条件又再增大结果…………，更为可怕的是开汽车的师傅们似乎没有一个人懂得这些科学道理，他们依旧冥顽不化的每天开着汽车从工地上跑过，给我们送来沙、石、水泥和钢材。

是的，科学的一大使命就是预知未来，尽管我们都懵懂无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工地上空的灰尘数量在毫不留情的增长着，浮力的加强也从未停止，事情就是这样子慢慢发生的。

开始是大家发现自己的力气增大了，比如上完厕所后能顺势在马桶上做一把托马斯全旋倒立劈叉什么的，都觉得轻松加愉快全无疲惫之感。工人们也举重若轻一个人能扛着一捆钢筋或一块水泥板在现场上健步如飞，还挺胸抬头面带微笑做豪迈状，并纷纷对食堂的师傅投去友善的目光，以为是他在我们的饭菜里偷偷掺入了大力丸、汇仁肾宝、脑白金之类的东西。后来大家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一不留神就会弹起来老高，像在月球上行走的宇航员一样，在这种环境下，我们工地管理人员对工人的安全帽佩戴要求是非常严格的，因为现场有的地方架管很多，稍不注意跳起来就容易撞伤脑袋。但凡事有利弊，我们的工人现在能够提着材料和工具轻易在五六米高的墙头跳上跳下，并轻飘飘的站稳，这也使我们工程的进度加快了不少。

随着浮力的不断增大，再后来的事情就开始有点乱套了，在工地上空那片永不消失的黄雾中，时不时能隐约看到一些五颜六色的身影飘来飘去，动作往往是一手前伸，一手在身后提着铲子、钢筋等物件，腿摆成弓箭步，类似革命舞蹈的专用结束动作。更可恼的是当两个人以这样的造型飞在空中相遇时，他们会不约而同的拿出身后的钢筋“铛”的相互碰一下，同时用四川普通话喊一声“独孤九剑”，本月钢筋的损耗量从3%上升到了5%，项目经理可不干了，于是我们马上制定新的规章，《任何自由飞行者必须取得国家认证飞行员二级证书》，企图以此为名目来禁止工人们的无照飞行，但收效甚微，因为我们现场的两百多名工人都不同程度的表现出对飞行的极大兴趣，并且当我们拿着罚款单到工地抓人的时候根本就无从下手，他们象西游记里的黄袍怪一样，每次都在一阵黄烟中出现，又在一阵黄烟中消失，留下一个背影……一条穿着解放鞋的后腿……连后腿也消失了。

每天都有上百人在一团浓郁的灰尘里飞来飞去，场面是相当混乱的，并且我们项目的一些管理人员也公然加入飞行队伍，把项目部的规定视做儿戏，也使现场的管理难度增加了许多。我也私下以朋友的身份劝过他们：身为一个管理人员要做出表率，才能更好的管理别人。但他们全都置若罔闻，我的好心也被当成了驴肝肺。

在这种情况下，独善其身成了我唯一的选择，因为我总感觉这种飞行是有点不合常理的。然而在这个飞行的时代，选择走路是极其艰难的，我象一个工作在敌人后方的地下党员，视别人为异类也被人视为异类，然后我倔强的坚持着，忘记了在坚持什么，坚持成了一种姿态。

我双手各提一块钢模板以保证我能够脚踏实地的行走在工地上而不飘起来。从办公室到食堂这一段路是我每天必走的最艰难的一段，灰尘浓郁能见度极低，而且我走得非常孤独——周围只有灰尘，没一个同伴，偶尔有人影从头顶闪过，辨不出方向，只能凭嗅觉来寻找食堂的位置。

当我终于到达食堂的时候，和以往一样，我已经来迟了。所有的菜都放在一个大号圆形蒸笼上，那是我们管理人员单独的一桌菜肴，遗憾的是它周围已经密密的坐了十多个人，任何企图见缝插针的想法都无异于痴人说梦。我也想过放弃，但没有办法，饥饿的感觉无法抵抗。我站在人墙外，踮着脚，伸长手臂，将筷子越过众人的头顶，夹一点下饭的菜肴。然而也许是我太投入，不知不觉之间我踮着的脚尖已经离开了地面，整个人已经飞越了人墙，悬浮在饭桌上空，并且头下脚上，毫无阻碍的直接点杀每盘菜的要害。

这样子大家就对我有意见了，他们说我这样悬着好象是一块老腊肉或一只烤全羊，这两样东西对吃惯了工地食堂的人来说，其诱惑力无疑是毁灭性的，他们会情不自禁的把筷子伸进我的头发里、领口内，然后他们的筷子会被我肮脏的头发和领口涂抹上毒汁，发出亮黑色的幽光，任何人舔上一口都会立马七窍流血而亡。我不知道这情形会给同事们带来多大的心理压力，在感到少许歉意的同时也暗自庆幸生在中国，大家吃饭不用刀和叉。无论如何，他们让我回到地面这个建议我是绝对不会采纳的，尽管我刚才还是飞行的强烈反对者，但那种对步行的信仰——盲目的信仰，看上去很坚强，然而一遇到吃饭问题，就变得非常易碎。

于是同事们在吃饭的时候都很生气，开始说怪话、含沙射影、最后是拍桌子。
当他们拍桌子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像所有武侠电影里的武林高手拍桌子一样，当我们那位武艺高强的安全员使劲一拍桌子，桌子上所有盘子里的东西都飞起来一两米高，悬浮在空气中，自转或者完全静止着。

吃饭的方式从此被改变了，我们像鱼一样在空气中游动，用筷子或者直接用嘴搜寻散落在空气各个角落的莴笋、豆腐和回锅肉，而完全忘记了项目部禁止无照飞行的明文规定。

吃完饭以后，我随大家从窗户飘了出去，跨着弓箭步，一手前伸，一手在身后拿着饭盒。空中是非常热闹的，工人们从各个方向飞过来，又飞走，象是赶来参加蟠桃大会的各路神仙，且由于近年来港产武侠片的泛滥，大家飞行的动作可谓不拘一格，有前滚翻、后滚翻，有全身放平僵直如筷子的，有左右蠕动宛若游龙的，有人把自己想象成一颗螺丝 螺旋着前进，有人在裤腰带上插一截钢筋，偶尔抽出来挥舞几下…………，整个场面不可谓不壮观：上百号人在天上飞着，不吊钢丝，不喊口号，全靠真本事货真价实的飞，背景是渐浓的乌云，凉风吹起更多灰尘，波澜壮阔。

在这种环境下，人很容易失去清醒，脑子里充满的是激动，以至于忽视了天气的变化，直到大雨悄然而至。

这场雨来势凶猛，没有任何灰尘可以与之匹敌，不管它曾经是怎样的丰姿伟态，怎样的波澜澎湃，都在这阵摧枯拉朽的暴雨中化做泥水。灰尘尚且如此，那曾经喧嚣尘上的各路神仙也纷纷显出原形，从云端落下。

工地上空的灰尘消散了，空气重新变的清澈无比，我们躺在地上，没有任何遮挡的欣赏这高原上独有的湛蓝天空和白云，而忘了已摔的满身伤痕。

美丽的风景是从领导闻讯而来的那一刻消失的，他们哼着＜冲动的惩罚＞从别克车上下来，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我们，同时拿出项目部禁止无照飞行的规章制度，告诉我们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接下来的事情和所有其他事故现场一样，领导打120将我们送进医院，并且天良没有丧尽的买来了金创药和九转还魂丹，等我们康复以后，身体和心理承受能力都变的坚强了，领导告诉我们，医药费从工资里扣。

事情大概就是这些了，后来我们在工地上行走通常都是几个人一组，肩上扛一根长长的钢筋，以免无意间会飞起来。所以当看见扛着钢筋走的工人时，请大家不要笑话，也许你不知道，我们曾经那样的飞翔过，自由的，无比自由的。

其实，我想说的只是，我们工地上的灰尘实在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