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别墅梦

苦涩的别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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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媒体近期连载的《中国人民的理财生活》，是报告文学作家曲兰继《老年悲歌》之后推出的又一篇纪实报道。该文敏感地捕捉到国人从票证时代、货币时代向投资时代转移的心理及行为过渡。本报特摘录其中一节，以飨读者：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在古时，典型地体现了中国知识分子对现实不满而怀有的一种出世态度。而今天，却成了一直居住在拥挤城市的人们对别墅生活的向往。然而，当别墅梦终于圆了的时候，却有不少人发现别墅生活并不美好。
　　我一位朋友的朋友，在北京近郊买了套上千平方米的别墅。这么好的房子装修上是绝对不能省的，一笔巨资又投进去。装修足足折腾了好几个月，房主累得都脱了相！别墅装得很豪华，让所有到这里参观的朋友都羡慕不已。
　　自尊心是满足了！可满足之后，还得考虑现实问题：这位老兄整天忙于事业，不可能天天往郊区跑，这“宫殿”一样的房子，就这么闲着？太浪费了吧？先把爹妈接来住吧，让老两口也享享福！可没想到，还没住两天，老两口就执意要走，再也不肯回来了。老爷子说：“再大的房子对我们也没用，我们需要的就是一张床！我们要的是看病方便，买东西方便，老哥们来看我们方便，就行了。这荒郊野外的，我们又不会开车，哪儿都去不了，成鲁滨逊了！”
　　———唉！钱花了还能挣，但这累，算是白受了！得，没辙，卖吧！可这“宫殿”十足是拿钱堆出来的，价格想低也低不了，到哪儿找买主去呀？
　　王先生的经历可就更典型了。开公司的王先生，挣了钱首先想到的是买一套别墅。反正有车，只要交通的问题一解决，谁不想住在风景如画的地方呀？可这“风景如画的地方”一住进去，味儿就变了：首先碰到的问题还是交通。虽然这房子在北京的近郊，但路上不是老通畅的呀！有时一堵就是半天，到家天都黑了。
　　到孩子上学时，老婆忍不住先开口了：“总不能让孩子在郊区上学吧？这儿旁边的贵族学校，都是学习不好的大款子弟，爹妈没时间管，才送这儿来。跟这帮纨绔子弟在一块儿，孩子还能学出好样来！趁早回城里吧！”王先生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孩子就是两人的希望，不能让那些“纨绔子弟”教坏了！一家子又开始往城里折腾了……
　　我的好几个朋友买的别墅都成了鸡肋：不住吧，那么多钱买的，空着让人心疼；住吧，太远，交通成本太高。能买得起别墅的，有多少是离退休的？大部分人都处在事业高峰期———梦算是圆了，可下了班，就是回到别墅，也早没精力去整那园子了———采菊东篱下，满园的杂草！早把那点诗情画意破坏了。
　　让人头疼的还有取暖，很多别墅是电取暖或者煤气取暖，这煤气多贵啊！在偌大的房子里，要想舒舒服服暖暖和和，几天就能烧去1000多块！最让人觉得心腹之患的，还有物业费。多半别墅每月的物业费在三四元一平方米，一般别墅都在200平方米以上，算算物业费得多少钱？可房子买了，你就是不住，物业费也得交。总之各种各样的原因吧，郊区别墅的入住率都不高，晚上看不到几家亮灯的，冷冷清清，让人没有安全感。
　　我的朋友楚红也买房了，那天她执意要带我到她的新房去看一看。那地方挺远，在五环外了。新房周边的环境确实不错，楚红家装修得也非常漂亮。最让楚红得意的是她的那两个整体浴室：“洗澡再也不怕冷了。怎么样？有了大房子，才能谈到生活品质！”楚红一脸得意，“城里那套房我还可以租出去，租金除了还贷，还可以拿出点养车。”
　　一年后，我又碰到楚红，便问她搬家没有。她有点扫兴地说：“搬啥呀，没怎么住那儿！上班太不方便，就是周末经常到那儿去洗个澡。”
　　“你不有车吗？”
　　“有车也不行啊，油儿也花不起，住那儿就得养两辆车了。”
　　“那也不能空着呀，租出去呗。”我给她出主意。
　　“嗬，那我可舍不得！花多少心血啊？租给人家，人家才不会爱惜呢？再说，那地方偏，租金也不会高，没多大意义。”
　　住大房子的梦终于圆了，可这梦圆得也真有点苦涩———倾家荡产的，就买来一澡堂子？
　　（据《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05年第11期曲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