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于:2005-10-29 16:53:29
来自:站务休闲/闲聊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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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的寒露
本来是要寻找一位朋友喜结秦晋的日子的,农历九月初六。朋友的请柬上写得明明朗白,且电话中反复叮嘱。我却习惯于用公历记事,便去找那个对应的日子。谁知,翻开日历,竟被两个刺眼的字绊了一下:寒露。多么熟悉而亲切的字眼,它曾像摇篮曲一样,回响在我的童年。不是催眠,而是催促我一天天长大,从身到心。
父母是地道的农民。不误农时,恰到好处地播种,耕耘和收割,似乎是农人天赋的使命。因此,尽管从呀呀学语起,读过一些私孰的父亲,就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给我们讲述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讲解什么叫做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但是,父亲讲得最多,最生动,最动情的,还是农谚中的二十四节。比如,寒露胡豆霜降麦;秋前十天无谷打,秋后十天满坝黄。前者说的是小春胡豆豌豆播种的季节,而后者则是指大春水稻收割的时候。了解这些,是一个农民起码的基本工,就像工人的车钳铇铣,那是谋生的本事。
父亲一直以来就瞧不起城里人,特别是那些既不是干部,又不是工人,靠一些小本生意谋生的居民。说他们既不会做工,又不会种田,是一种好逸恶劳。比如我的舅舅,就向来为我父亲瞧不起。舅舅生活在一个小县城里,摆一个小摊,靠修修补补过日子。尽管舅舅的日子比我们过得好,但是,在父亲看来,他既不懂栽秧打谷,又不会耖田耙地,有时还到处钓鱼打猎。这都是不务正业。如果大家都不熟悉二十四节,不懂农事,不做工,那粮食从哪里来,蔬菜从哪里来,自行车手表从哪里来,不喝西北风吗?父亲常说,咱当农民的,误了农时,就等于学生误了考试,十年寒窗全是白废了。我知道,升官发财,进城当工人,从来都不是父亲的奢望。父亲这样说,骨子里还是希望我们像他一样,成为一个合格农民的;要像熟悉回家的路一样,熟悉二十四节,熟悉播种和耕耘。
又是一个寒露天。这久违的寒露呵,就在这么不经意间,轻轻撩拨着我的心绪,竟使我有一种晃若隔世之感。记得,小时候,每当秋收之后,满坝满坝金黄的稻谷,经过收割,翻晒,风净,装进了仓。看见满满的仓,父亲的脸上总是挂着坦然,踏实的微笑。可是,一旦出了门,看见满坝的稻桩,胡子拉渣,不修边幅;已晒干打堆的草垛,像坟冢,渲染着衰败和死寂,父亲的心,就又像这秋收后的原野一样,充满落寞与空荡。我知道,父亲心里又在默念他的二十四季口令,白露,秋分,寒露,霜降。此时,用不着多问,只需与父亲一样,默念一下,就会明白父亲心里盘算着的心事。你就会感到,在一个真正的耕耘者心中,是没有绝对的播种与收获之分的。春华和秋实,播种和收获,都只不过是季节轮回中的一个节点,一个阶段和过程;耕耘,才是四季不变的永恒心情。
当然,心里的盘算是短暂的,耕耘才是农人的天性。于是,我看见,手上的血泡还没有脱落,收割时脸上晒脱了的皮,还露着一块一块反差鲜明的斑点,甚至两眼的血丝都还没有褪尽,父亲又牵着牛,扛着轭出门了。翻田,耙田,晒田,息田,开始新一轮的播种。这是父亲胸有成竹的耕耘程序。很快,板结的稻田被重新翻转,一片一片,一行一行,像鱼鳞般凉晒,伸腰抒肢,重新回归酥软;然后,经过紧凑而短暂的休养生息,吸足充裕的氧气和氮气,便只等寒露和霜降的来临了。这就像人,经过一天紧张的工作,便是休息,睡觉,养精蓄锐。清晨起来,漱口,洗脸,吃饭;然后,带着一身的神清气爽,投入新的一天的工作。当然,也有例外。如果立秋那天下了雨,漏了秋,遇到滥秋,情况就不一样了。不仅板结的稻田难以凉晒,酥软,不宜作物生长;而且,田土吸收不了足够的养分,也会给作物的生长带来无数的困难。节令不等人,到了寒露和霜降,便只能在“老汉田”里播种了。那样,出苗后的胡豆豌豆,往往会纤细弱黄,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乡下的寒露,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播种季节。它往往被人们忽视,忽视在秋收的喜悦里,忽视在春华秋实的传统思维定势里,也忽视在它的似乎无足轻重里。然而,有谁注意到,如果离开了它的转承启合,离开了寒露胡豆霜降麦,我们的植物链是否还会这样顺利承续;在食不裹腹的年代,青黄不接将会怎样被拉长,直至将我们的生命链条拉开一个无法弥合的口子。乡下的寒露,还是一个优雅的播种季节。几席秋风,早已卷走了酷暑的毒热,拭去了农人脸颊的热汗,清爽的田野,是一年中唯一可以与春天媲美的季节。然而,这一切,都被多少人忽视!因为卑微,渺小,生不逢时,就被这样心安理得地严重忽视,我们生活中的多少遗憾与悲剧,不就发生在这种轻浮的忽视里?
经过翻晒,耙细,平整后的田野,黑紫色的土地,像一张刚刚展开的宣纸,青山秀水,花鸟虫鱼,全在主人的挥毫之间。点胡豆虽不像栽秧打谷那样隆重复杂,也是一门细致活。先要杵坑。杵坑用的杵杆,是用一根带叉的树杈做成。树杈的头被削尖,包上去一个铁帽,便成了杵头。然后,将两技分岔的树技打磨光滑,成为农人杵坑时的杵柄。播种胡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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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我来说两句 抢板凳。。才幸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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