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于:2005-09-07 12:21:07
来自:站务休闲/闲聊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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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逐渐拉开了与往事的距离,生活的全貌渐渐呈现。我们家长之间的矛盾对孩子的影响并不仅仅是价值观念冲突这样简单,如果仅仅是认识问题,我相信付诸理性足以解决。而事实上,理性难断家务事,哪怕在教养良好的家庭中,也不乏见到代际之间的严重冲突。根本的问题出现在哪里呢?我一直在思索。
书到快收笔的时候,我回到北京,找子轩的叔叔闲聊,他对我说,你是否考虑过对孩子的无意识伤害?你在指责孩子母亲的任何行为时,都有可能让孩子感觉到是在指责自己。
我猛醒。
是这么回事。我自以为在夫妻之间闹矛盾的时候并没有把孩子牵扯到其中,但事实上,孩子已经承受了父母给予的双重打击。因为孩子从小就接受家长的耳濡目染,父亲和母亲的个性已经投射在孩子身上,父母任何一方对对方任何方面的否定,都有可能对孩子的人格造成伤害。子轩正是这样,在我们含有敌对情绪的家庭冷战中左右为难 ,在亲情与理性面前无所适从,最终带着一头雾水走上社会。我记起了子轩屡次说过,你说我像我妈,我妈说我像你,我到哪里都里外不是人。子轩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极为委屈。我每次都在是非问题上找自己的理由,而没有去想孩子在心灵深处早已无家可归!
道歉于事无补,何况我也是伤痕累累。指望日本人道歉有用吗?事情已经发生了。有意义的事情是闭门思过,独自舔伤,避免重复的愚蠢。路还要往前走,以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
难道你们的矛盾结婚以前就没有吗?也许有人会追究到底。
这是我正想要说的问题。
我们结婚以前就有同样的矛盾,只是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中,这些矛盾显得微不足道,正如我们当年结婚时的万元户几乎能让一个城市家喻户晓,在今天却微不足道一样。
我们是按当时的习俗由中介人牵线认识的,那个时代没有中介公司,婚姻市场的资源配置是由一些业余爱好者来实现的。婚姻总要讲条件,老话说门当户对。当时我所在的城市兰州流行着一句方言:“茄子搭辣子。”当时的蔬菜市场受计划体制的影响,农民为完成数量定额猛种产量高的茄子,产量低的细菜很少种,结果菜市场的货价上堆满了茄子,买一斤辣椒至少要搭三斤茄子。此话是渐渐从菜市场演化到婚姻市场上的,用以表达“图一头”的意思,好比麻子考上大学,一块牌子估计能遮去半脸坑。
这话用来说我当时的状况比较合适,我当时各方面的条件乏善可陈,就是因为考上了大学,马上就成为当时社会上“最可爱的人”,其他条件就算是“茄子”也可忽略不计了。对方纯粹是“辣子”,高干子女,老爹计划着半个城市的房子,体面职业,还有天生好相貌。“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李春波唱火的时候,我还问:“是在唱你吗?”以当时社会上的打分标准,我似乎要低点儿,后来我上研究生了,在人们看来半斤八两大概齐。
那时计划经济造成整个社会的收入比较平均,我们不至于令人羡慕,也不会去羡慕别人。家庭内部即使有矛盾也不会在利益问题上产生阶级冲突,那算是家庭的太平盛世,尽管也是麻烦不断。
到了海南情况就不同了。我们的生活跌入资本原始积累阶段,游戏规则变了,每个人的价值被重新评估。市场重新洗牌,家庭解构重组,男人论资本实力排座次,女人以相貌年龄寻靠山。资本原始积累时期奉行的价值标准是笑贫不笑娼,钱是老大,有钱就可以兑换到婚姻市场上的资源配置权,我将其称之为配权。配权体现为交配权、支配权和分配权,分别统治着性、政治和经济三大件。三足鼎立,我至少缺两条腿。仅剩的合法的婚姻关系,似乎不足以构成美满家庭的基础。拿感情说事就更虚了,人的忠诚度肯定不如狗。
我在海南多年,尽管我也有过发财的机会,也熟知江湖三教九流的套路,但就是一直没发过大财。在常人眼中,纵然算不上垃圾股,也的确让人看不到有什么实用价值。我很失落,但又拒绝向现实妥协,更不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时不时地还来点脾气,这样就难免引起家庭矛盾。尽管矛盾没有发展到不共戴天的地步,但是双方都对家庭生活渐渐感到乏味而且无望。我无力改变现实,又不能承受互相折磨的日子,于是不想过这个家家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概括我过往的二十年婚姻生活,我好像生活在女人版的第二十二条军规约束之下:你须成功;流行款式一个都不能少。我努力地想把自己造就成为一个“全面发展的人”,应当说,也挺全面的,好像除了做饭生孩子无所不能。可是面对这条“昏规”,我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该认就得认,我毫不掩饰地承认自己家庭婚姻生活是失败的。子轩都说我是堂吉诃德。何止。我还是一个逆父。
实话说,闯海南的人没有不想发财的,无奈我在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就把这茬儿给忘了。我的心情很矛盾,我对不能为家人带来荣华富贵而感到遗憾,又为自己能为那些缺少欢乐的人民创造一个啤酒桌上的上等笑料而心安理得。
我还拥有胜利大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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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我来说两句抢地板回复 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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