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笨拙也是优秀气质

2005年9月3日

首先说，精巧是好的。精巧的东西中，总是透着一股灵气，让人爱不释手。精巧的作用之下，就多是精美——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制作者、生产者是精巧的，设备是精巧的，那么，其作品、产品也多半是精美的。譬如，日本的产品多是如此，很符合亚洲人热爱精美的习惯的。如果你够细心，你会发现，跟欧美产品特别是跟美国产品相比，日本产品特别注意外观的精美和零件的精巧，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日本人会装上很多稀奇古怪的东东，它们是那样的精巧而美丽，所营造出吹姆瘴В托纬闪巳毡静返囊恢治兜馈?

但是，凡事都怕绝对，更怕秉持一种观点而反对另一种观点。此种不相容的心态，我们称之为“单向思维”，也称作“一根线思维”。比如，认定了精巧是对的，但却以精巧反对笨拙，并拿精巧的标准来要求笨拙，就是这类的单向思维了。

有人说了：那该怎么看待事物？你总该有个标准吧？总该有个原则吧？我坚持原则，认定了精巧是正确的，而且也有事实的证据，为何却在你这里成了错误的呢？你这不是丧失原则么？

呵呵，你还真说到位了：问题就出在这个原则上了。这个世界上，关于原则的东西，就一直是争论不休的东东，历朝历代，中外皆然。原则这个东东，本身就是一种思维的结果，其实具有强烈的主观性；人脑海中产生的东东历来被人们自己争论不休，这实在太正常了。尤其当原则背离事实的时候，这个原则就更容易被争论了；如果因为利益的问题导致彼此不容，那么，关于原则之争，甚至会产生革命、杀头、死人的大事件了，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比如路易十六，他按照既往的法律，坚持贵族的特权，也是原则；比如毛，坚持阶级斗争理论，挑动人斗人人整人，也是原则；更如老邓，甚至还弄了“只引进西方技术资金、充分利用西方市场强国富民、而不引进西方文化政治”的原则呢。这些都是原则，虽然它们都很荒唐。

实际上，笨拙往往是站在精巧的角度被判断出来的。正因为立足点的不同，而产生了观点的不同。而事实上呢，由精巧所判断出来的笨拙，却并不一定是真正的笨拙。而问题，往往就在这儿了。

拿中国绘画艺术来说吧。我对中国绘画艺术研究不多，不够专业，但也是很热爱，很关注的。我发现，中国绘画艺术是最讲究所谓的精美的，你看那历史上多少画家钻进了精巧之中出不来，一点一线，一笔一墨，无不充满了讲究。要是有人用错了套路，违反了这种“原则”，我们就称之为“旁门左道”，是一定要给与打击的。拿大名鼎鼎的齐白石来说，老先生不过是一民间画家出身，按道理说，他的作品俺都觉得足够精巧了，但是，在没有被徐悲鸿请进中国美院教课以前，他的作品其实是很被排斥的——虽然由于他的作品的天然美感而深受广大民众和具有艺术鉴赏力的人所珍爱而热切收藏；而理由，就因为“他乱画，不入路”，甚至说是“笨拙”。

更有在民族气质上的一种精巧之风，在单向思维地摧残着我们的创造力。譬如，我们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个根据，有个说法，有个道道，其实呢，这道道就是传统精神，就是官本位的意志而已，虽然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感觉到。比如，做官当有官样，做民不可越俎代庖，什么事情都要听主管的话，要维护权威者的威信；等等。这些，就形成了一种精巧之风，什么都是那么规则，那么超稳定；而实际上呢，都不过是在走老路，在排斥着新的变化，因此也就排斥进步了。

原来，精巧大都是历史上沿袭而来而形成的，是一种向后看的思维；而笨拙，却真的有不少是创新，当然会充满着矛盾和冲突。毕竟，新生的东东哪能跟那些早就锤炼了千百年的相比，这个道理，是很简单的。

拿美国来说，直到如今，美国的诸多艺术仍然被艺术圣地的欧洲所嘲笑，就因为美国诸多艺术的“笨拙之气”。但你相信么，自美国这个国家产生以来，她所发明创造的科技、文化成果，其实早就大大超过了欧洲；而且美国还有个好处，就是比较谦虚，面对欧洲人的批评，美国人多半是一种乡巴佬的心态老老实实地学习，而并非欧洲的一些大腕们那样，全然推拒终导致难有大成，最后沦落为历史的笑料。

因为没有如此多的“原则”，美国人做事情就多半是敢想敢做，没有成法。更因为没有历史的包袱，没有什么民族自豪感在起着阻碍作用，美国人就依靠常识平底起楼，看中的就拿来用，于是，就这么迅速地崛起了，成为了这个地球上的最楷模的国家样板。

这样看来，笨拙还是略胜了一点精巧的。毕竟，笨拙多半会谦虚地吸收着精巧而不断地走向成熟（并不一定走向精巧的）；而精巧堕落到单向思维之后呢，却多半是因循守旧，最终沦于消亡。比如，我们最精巧的京剧，都精巧到那个程度了，一说一唱，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原则和讲究，谁不按那个来，立刻就有人——哪怕是不怎么懂得京剧的普通人，也会立即给他几句讽刺打击。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就基本上可以说，京剧到了死亡的境地了——除非她把这些排斥笨拙的原则给毁掉，才会新生的。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