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于:2005-07-23 10: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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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俗,乃一门很深的学问。钟敬文生前于此颇为用力,写过一些文章,是深得要义的。自诗经行世,民歌就一直在文坛有着位置。孔子以及门人是知道民谣里的哲学的,那里有百姓的悲欣在,倘要知道民风,就不能不到那个世界里听听什么。五四之后,北大一批学人关注于此,遂有了江绍原、顾颉刚、刘半农等喜读俗曲的人,有的在学问上大有长进。知堂在晚年,还写过许多打油诗,调子模仿民歌,虽不太像,仍带儒雅气,但想借用民风来表达己意,那是确确实实的。
汉代的乐府诗里,有诸多乡野间的作品,也许那其中经过了文人的加工,但民间本然的东西依稀可辨。像《战城南》、《陌上桑》、《孤儿行》等,都是感人至深的诗作。时光过了千百年,如今读读,仍有催人泪下的地方。读诗以观民风,可知人间的冷暖。略有出息的文人,读到此类作品,或引入己身的创作,都会有收益的。陆游晚年的墨迹,就有民谣的痕迹。为什么呢?大概受到了民心的感染吧?元杂剧的对白与曲子,分明是世俗文化的折光,你看关汉卿、马致远的剧本,酸儒的迂腐气很少,倒多了泥土气和市井气。他们毕竟经历了磨难,才有了一种人间的挚意。待到晚清,我们看吴敬梓、黄遵宪的文字,已很有些向民谣靠拢的趋向。身为士大夫,却不愿呆在象牙塔里,也分明让人看出了他们的可爱。
民谣有多种多样的。猥亵的、讽世的、谚语体与歇后语,都有各自的意蕴。比如《史记》就写有许多民歌、谚语之类的东西。《李将军列传》有一段话,大有深意:
“太史公曰:传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李将军之谓也。余睹李将军悛悛如鄙人,口不能道辞。及死之日,天下知与不知,皆为尽哀。彼其忠实心诚信于士大夫也。谚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此言虽小,可以喻大也。”
用民谚说明问题,在太史公眼里,高于皇上大人的语录。人之高低,非皇帝将相可定,民间的看法,那才是真正的评定。所谓盖棺论定,大多指民意与民心。汉代以后,好一点的史家,大都是持有此论的。
熊召政先生写了厚厚四部巨著《张居正》,对有明的历史指指点点,全书风云激荡,场面阔大,为近年少有的历史小说。作品写张居正体察民情时,引有民谣多首,亦可见那时社会的风气。其中有两首诗,我的印象很深,其一云:一部五尚书,三公六十余。侍郎都御史,多似景山猪;其二云:谩道小民度命难,只怪当官都姓贪。而今君看长安道,不见青天只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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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我来说两句 抢板凳以研究民谣民俗的内容而形成的学科民俗学,已成热门的学问了。但我看过几本研究民谣的书,忽有一种悲凉感,觉得是纯粹象牙塔里的文本,民谚与民谣不过是一点调料,叙述者的贵族语态跃然纸上。让人疑心那是啖饭的教授游戏,与草根气与泥土气已经很远了。先前的学人将民俗列入研究领域,乃体察社会风气,解决民生问题。现在的一些民俗学学者,大概在“为学问而学问”,民间情怀已不重要了。难怪有许多学者的文字无人问津,他们远离着百姓,怎么会有百姓关注他们呢?呜呼,某些民俗学已远离民俗,学问与人生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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