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大师侯宝林有个脍炙人口的段子《买佛龛》。其中有这样一个情节,有个挺迷信的老太太从纸店里买回个“灶王爷”的佛龛,回家路上碰见街坊家的小伙子。小伙子挺懂礼貌,主动上前问候:“大娘出门儿啦?哈……买佛龛啦?”谁知道,老太太一听,不乐意了,“年轻人说话一点规矩没有,这是佛龛!能说买吗?这得说请!”小伙子赶紧认错,“得喽,大娘,我不懂。请问您这……多少钱请的?”老太太闻听,嘴一撇,“咳!就他妈的这么个破玩意儿,八毛!”
每当听到这里,没有人不捧腹大笑的,因为反差太大了!
一方面,“佛龛”在老太太眼里是非常神圣的,说买都不行,必须说“请”,唯恐怕亵渎了神灵。可另一方面,一算经济账,老太太又非常世俗,觉得这八毛钱花得实在冤枉,闹心别扭,忍不住又破口大骂。仔细斟酌,这位老太太的形象可以说是社会人格分裂的典型。
“人格分裂”从病理上讲是一种精神疾病。其特征是患者的精神活动与现实脱离,其思维、情感、判断力以及意志与自身行为相互矛盾,因而出现各种认知和人格上的障碍。
就拿相声中的老太太来说,在个人的精神世界中,她觉得佛是崇高的,是主宰人类命运和前途的神。如果对神不表示敬畏和尊敬,自己就将受到惩罚。同时,也将这种对神的崇拜延伸出去,不允许别人对“就他妈的这么个破玩意儿”有一丝一毫的亵渎,必须将“买”说成“请”;但在现实生活里,老太太又怀疑这种佛龛对自身的生活究竟能有多少帮助,“灶王爷”的佛龛不过是一种似有似无的精神寄托,而且这种寄托是要靠金钱来支付,是要靠自己节衣缩食来承受的,因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负担。在实际生活中,一张佛龛远不如一斤豆油实在。或许,根本就不需要有这样的神来庇佑。尊敬和敬畏神灵,同时又嫌这种顶礼膜拜得不偿失,这便是人格上的分裂。
如果以老太太是否“请佛龛”来衡量她对“灶王爷”的忠诚程度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即使她捧着八毛钱“请来的佛龛”,也并非是真心拥戴灶王爷,也免不了把佛龛称之为“就他妈的这破玩意儿”。但是,她的这个行动所表示的意义却非常清楚,只是想让外人看看自己对神灵是多么的虔诚。同时,这个佛龛与千千万万的佛龛一样,是作为一种标志象征存在于现实生活当中,构成这个人人皆知的社会全景。这个全景当然还有一个告诫的意思:提醒大家注意自己周围的环境以及这种社会环境对每个人的约束。暗示每个人都要做这种循规蹈矩的事情,除非他们想被排除在生活之外,想遭受孤立,与社会离异。否则,就不要去破坏规矩,冒失地对抗现有的安宁与平稳的生活。
可是,如果当信仰的神圣只是停留在口头上,只是作为一种对别人的教诲,只是作为一种宣传,而内心却把这种神圣当作“就他妈的这破玩意儿”时,还能确信信仰对行为的指导,道德对举止的约束,诚信对心灵的抚慰吗?还能指望这样人格分裂的社会群体不再产生流氓与暴民心态,而构建一个和谐共享的社会吗?问题是,现在有多少人敢于和肯于对老太太说,大娘,您请来的“这破玩意儿”不但不值八毛,而且一分钱也不值!您花钱烧香祷告所保佑的既不是您自己,也不是您所说的年轻人,而是专门靠印制佛龛赚钱的骗子,否则他们凭什么能在社会上招摇撞骗地生存呢?
马克思认为存在决定意识。“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版第一卷56页)因此,作为老太太个人所表现的人格分裂,其实反映了社会的病症。美国记者赫德里克•史密斯(Hedrick Smith)曾于1971至1974年任《纽约时报》驻莫斯科分社社长,他在苏联工作期间,利用新闻记者的身份到各地进行采访,同各阶层人士进行了广泛的接触,将自己在苏联的耳闻目睹的亲身经历写成了《俄国人》一书。在书中,他向读者讲述了苏联统治集团的黑暗和腐败。
赫鲁晓夫在“苏共20大”批判斯大林后,苏联社会曾出现了所谓“解冻”即有限的自由化时期。随着自由化运动的深入,苏共当局重新加强控制。其后,赫鲁晓夫被黜,勃列日涅夫上台,进一步压制自由化运动,致使该运动渐趋沉寂。因此,在勃列日涅夫时代整个苏联社会弥漫着犬儒主义。史密斯发现,在苏联,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实际上已经很少有人相信,首先是苏共领导人自己就不再相信。在勃列日涅夫的侄女柳芭发表回忆录中就曾写到,勃列日涅夫当年对自己的弟弟说:“什么共产主义,这都是哄哄老百姓听的空话。”对于这种现象,史密斯引用一位莫斯科的科学家的话,“意识形态可以起两种作用——或者是作为一种象征,或者是作为一种理论,两者不可得兼。我们的领导人把它用来作为一种象征,作为断定其他人是否忠诚的一种方法,但它并不是这些人身体力行的一种理论。它不是活的理论”(赫德里克•史密斯:《俄国人》下册,上海译文出版社1978年10月版,第14页)。书中所提到的一位高级编辑也指出,现今当政的这些苏共领导人是没有信仰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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