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便见水中天

低头便见水中天




小时候，我写一篇以“理想”为题的作文，需要父亲一旁口述才得以完成，考大学的时候，因为怕见生离死别，我稀里糊涂地放弃了医学院的本科，上了信息学院的专科。毕业几年了，有人劝我跳槽，有人劝我南飞，我都是淡淡一笑。我不再懵懂，而是逐渐了解自己真正的“理想”：我就喜欢这样的清闲清贫，喜欢每晚和父母一起，准时收看肥皂剧的庸俗生活。

更多人离开单位另谋高就，只有我还在守着。我坚信无论往家里寄多少钱财，也抵不过和家人抢夺遥控器那样来得快乐。在我一同学的眼中，也许我是失败的，工资只有她的1/8，给母亲的钱也只能有她的1/8，可她怎么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的父母想要的也不是很多，只不过是女儿可以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

以后，生命优待我，又给了我新的消遣方式。一篇无意寄出去的征文，我竟然获得了三等奖。当时由于害怕被人认作文学青年，我署的是母亲的大名，等到奖金与大红证书寄到家门，我颠颠地跑去邮局取汇款，居然取不出，我忘了拿母亲的身份证。有一天，父母悄悄拿出积蓄了很久的银子，帮我抬回一台我爱慕已久的品牌机，我眼睛变得酸酸的，爸爸故意严肃地说：“没出息的家伙，写回一台电脑就行啦？你得写回一幢房子，这事才算完。”

我撇着嘴，听他胡言乱语。俄顷，父亲说：“只要你喜欢就好。我不能让你和别的写手不在同一个起跑线啊。”父亲就是这样的人，高三时都对我如此放肆，居然陪我看电视看到凌晨两点———我的父亲啊，对我从来没有要求。只要我喜欢就好。和电脑培养感情，每天噼噼啪啪敲它个天昏地暗；吃饱喝足之后坐在电视机前面，捧着一本书颠三倒四地读着，鱼与熊掌可以兼得，真乃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啊。

我在不大的房子里，守着不多的工资和亲爱的父母，至少，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据《中国青年》2005年第5期羽清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