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生态花境设计与探讨

花境不仅具有观赏价值，而且在城市生态园林、文化环境和节约型园林建设等方面都有重要意义。依据现场条件及主题内容选择多样性植物，搭配赏石、堆肥箱、昆虫屋、蚯蚓塔、生态池等生态小景，可使花境整体具有观赏性、生态性、文化性、康养性等。

故宫生态花境是故宫博物院联合万科基金会于2020年发起的“故宫零废弃的试点项目”之一，共两期。设计场地位于故宫博物院东侧，太和殿以东，文华殿北沿路线末段。此区域松木阴蔽，设置凳椅为游人提供休憩场所，原花池为后勤院落红墙前的基础绿化花坛，光线条件差，林下地被植物单一且长势弱，常年呈裸土状态，观景效果差。场地共有2条花池，宽度都为2.4米，北侧花池长10米，栽植松树1株；南侧花池长65米，栽植松树10株。

北侧花池于2021年进行试点栽植，打造生态花境，其中多种植物三季开花，可不断提供蜜源、果实等吸引昆虫与鸟类，枯死的植株作为堆肥箱的原料，昆虫屋提供繁育环境，蚯蚓塔培育蚯蚓可改善花境土壤团粒结构，增加土壤有机质含量，生态池培育水生植物，收集利用雨水并向鸟类、昆虫等提供水源。一期建设以试点为主，探索微型生态花境的各系统构成及在故宫环境条件下的运营情况，经过1年培育，生态花境模拟微型自然系统逐渐成熟，可实现绿化垃圾再利用，景观更趋自然，维护费用相对低廉。其注重自然形式的特征也与中国古建园林崇尚的自然式造景风格一脉相通，具有良好的借鉴推广价值。

主题立意   传统园林植物景观在以追求“天人合一”的人文思想境界下，还受到诗歌、绘画等艺术的影响，是缔造植物与传统文化、审美思想及哲学观念上的纽带。不同于西方规则式的植物景观，我国园林植物景观因立地条件不同表现出丰富性与复合性，并赋予植物除形象外的人文特性。这让植物意境构思与绘画创作联系最为密切。

明清两朝，每岁春秋仲月，文华殿是举行经筵之礼的场地，至今作为故宫博物院书画专馆，春秋两季都设有专题展出。殿前存有清翰林学士栽植的8株古海棠，每年4月花开如堆绣，将“华”“花”“画”三者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本次设计场地延伸文华殿书画专馆属性，选用院体画中花鸟画为主题，打造具有传统文化的花境景观。以故宫宫墙为背景，选取明宣宗朱瞻基所作4幅花鸟画指导设计结构，组成的微型生态系统如画卷一般在游人眼前展开，极具东方神韵。朱瞻基善绘画，《无声诗史》对其记载为：“帝天藻飞翔，雅尚词翰，尤精于绘事，凡山水人物花竹翎毛，无不臻妙。”肯定其绘画功底，从存世作品来看，花鸟画占很大比例，对花鸟画的发展与成熟做出了一定贡献。

花境作为故宫生态环境的缩影，为鸟类、昆虫等小生物提供家园，富有趣味，契合宫墙前空间环境特征，小巧精致。以真实的生态场景、艺术化的自然形象和图文并茂的讲解，向公众传播“人文—生态”紧密联结的环保观点。

资料查阅   查阅文献和古画提取园林要素信息，搜集以明宣宗及宫廷花鸟画代表画家，描绘动植物景色的15幅绘画，结合故宫现有植物、鸟类、昆虫及动物资源调查，选取营造花境的园林生态系统要素。

根据调查、综合一期项目的实践应用、药用属性及抗逆性，选择35种植物，包括13种乔灌木和22种草本植物。其中包括26种药用植物，5种蝴蝶寄主植物，32种蜜源植物，可为多种蝴蝶幼虫提供食物及多种昆虫提供蜜源。

花境材料选择以乡土植物为主，主要包括花灌木、耐寒宿根花卉，匍匐枝植物及一二年生花卉等，营造四季景色，除牡丹、荷花、萱草等主突出植物，乡土植物多以植株绿色搭配小型碎花色调和花境色调，色彩丰富的混合式花境，与吸引来的昆虫一起可为鸟类提供觅食的条件。

设计方案   设计方案既要突出每个小区域的主题，也要在整体上具有连续性，因整体背景红墙为暖色调，花境背景植物多选竹、糯米条、珍珠梅、三裂绣线菊等灌木营造幽静之感，前景选用药用植物、一二年生花卉、匍匐植物等，中景以牡丹、荷花、蜀葵等书画代表植物为主。

本段地块光照良好，以牡丹、芍药、蜡梅、迎春等早春和春夏交际盛开的花草作为主要植物景观，后景以竹、胡枝子、风箱果、华北香薷等植物为主。丰富的乡土植物群落，附加生态水池、堆肥箱、蚯蚓塔和昆虫屋、太湖石等生态要素。太湖石形似老鼠，摆放在对应的三裂绣线菊、珍珠梅旁，以瞿麦替代牛筋草，还原绘画构图要素。

▲《苦瓜鼠图》效果图

▲《苦瓜鼠图》原图

本段地块光线较差，常年阴蔽，以生态池、太湖石为主景，搭配原有油松，栽植射干、萱草、蒲公英等书画植物，背景以红墙为主营造开阔的意境，点缀灰鹡鸰和鸳鸯等象形假山石，用生态池吸引鸟雀，立于荷茎上，展示了画卷中的恬雅性情及悠闲心态，也体现了人造自然生态系统中“水生生物食物链”的景致。

▲《莲浦松吟荫图卷》现场图

▲《莲浦松吟荫图卷》原图

此区域展示疏朗的宫苑植物景观，竹为背景，书画中枸杞、蜀葵、瞿麦、甘菊、鸭跖草等植物有药用属性，加入藁本、芍药、桔梗、玉簪及点地梅等打造药用植物展示区，动物象形假山石散置在植物间，再现猫嬉花丛的宫苑生趣景象。

▲《唐苑嬉春图卷》原图（下）平面图（中）效果图（上）

此区域左侧光线较好，营造疏朗的乡土植物景观，点缀太湖石和动物象形假山石；右侧阴蔽，用多层次的植物搭配作为收尾，呼应起始花卷。以春夏开花的萱草、野蔷薇等开花植物，搭配竹、风箱果、胡枝子、珍珠梅、华北香薷、竹、柏等灌丛，体现人造自然生态系统“局地微生境”的特点。

▲《御临黄筌花鸟卷》原图（下）与效果图（上）

季相变化   季相变化是花境的主要特色之一，可通过种植设计实现春花盎然活泼、夏景宁静致远、秋叶妖娆蔓绕、冬枝肃穆苍劲的四时景色。植物种类、形态、纹理、色彩及花期的搭配是表现季相的主要因素，多种植物应开花连接不断，同时展示植物形态的季节动态，保证持续观赏效果。配合立面位置，充分体现群落层次分明的自然之景，营造多样空间，采用规则式种植与自然式植物相结合的方法，乔灌草相结合的植物配置形式或点缀或渲染景观空间氛围。

▲ 花境植物季相变化

设计区域为春夏景观为主，花境上方松枝阴蔽导致春季地温上升缓慢，4月前宿根花卉、多数乔灌木处于萌芽阶段，蜡梅、迎春为主要颜色；4～5月春夏之交传统花卉牡丹、芍药以片植方式展现春季的绚烂华丽，同时多种植物展叶期的颜色变化，整体景观生动热闹；6～9月暖色调（黄、橙、粉）开花植物以散植为主，突出背景植物风箱果、胡枝子、珍珠梅等，鸭跖草、桔梗与生态水池内孤植荷花营造宁静的景观；10～11月整体植物景观以观果、赏枝为主，如枸杞、蛇莓、竹、松、柏等。

景观生态性   设计区域长条形，原有松树高度大约3～4米，树干自身也具有框景效果，整体景观立面线条柔和，两端起伏错落表现出山林间花、鸟、虫、动物共存的生动感，中间段灌木植物较少，突出画面开阔感。以中、小体量太湖石作为植物景观的点缀，堆肥箱、昆虫屋、蚯蚓塔、生态池等生态小景以原木或红色为主，融入花境整体景观内。通过选择寄主植物和蜜源植物的种植，吸引多种昆虫及鸟类，游人较少时也会吸引黄鼬、刺猬、猫等小动物。堆肥箱可将枯叶以及植物残渣自然分解、腐烂、转换为富含营养的有机肥料。蚯蚓塔内的蚯蚓通过松土或粪便，强化花境土壤肥力。堆肥箱与蚯蚓塔可有效实现土壤修复，有助乡土植物在低成本维护条件下不断演替，形成小型生态系统。

康养性   现有园艺疗法主要分为两种方式，一是通过设计打造出一个舒适宁静的园林环境，利用植物丰富的色彩、气味、质感等给人带来不同的体验，用声景、嗅景及视景缓解人的负面、紧张情绪，提高正向情绪和注意力，使景观具有康养属性。二是选用乡土药用植物，如枸杞、芍药、射干等，通过放置说明牌，增强游人对药用植物的认识，对人身心健康有积极作用。通过积极的观感体验、舒适的休憩空间和有意义的知识传递，使人安居于时间、空间的延续中，达到身体与景观空间的共鸣，获得愉悦的感受。

宣教性   为提高宣传效果和场地互动性，让公众更易于理解零废弃理念，在堆肥箱外立面放置图示版。图示版上放置简单文字说明和介绍二维码。同时开展“线上线下”双宣科普活动模式。线下活动可邀请相关观鸟及摄影爱好者、青少年团体及媒体前来，深度体验花境的生态多样性。利用营造的药用及乡土植物科普空间，向前来观赏的游人及小朋友展示植物的观赏性及康养性。线上活动可在官方平台发起网络打卡活动及发布花境生态循环的漫画图，并在2021年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6）上，故宫堆肥花坛纪录片在中国企业馆播放，向国内外观众展现生态多样性与中国传统文化结合所迸发的生命力与创造力。

▲官方宣传小漫画

花境是运用丰富的植物资源、营造出充满艺术气息的自然园林景观，与当前节约型、文化型、可持续型的生态文明理念相吻合。故宫生态花境项目基于零废弃的理念，通过提取宫廷花鸟画内的园林要素表达画中的“意境”内容，为游人及职工营造了一处集植物性、文化性、康养性及节约性的观景空间。区别于现代城市花境，古建内的花境营造需更加具有原真性及历史性，从而获得公众的认同感。同时设置堆肥箱、蚯蚓塔及昆虫屋等兼顾生态效应。通过营造具有传统文化特色的生态花境，引导公众领悟古人的生态文化思想，并利用现今的环境学科优势将此文化更深层次地传承与弘扬，实现植物景观的社会、文化、生态、健康等多重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