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亿只雪蟹离奇消失，吃不到蟹腿只是微不足道的第一步

手臂那么长的红色雪蟹腿，是海鲜大餐里的王冠。这些烤着吃、蒸着吃都美味的大块蟹腿，撑起了美国阿拉斯加州每年1.6亿美元的大产业。

雪蟹腿 | DigiPub

然而，今年，阿拉斯加渔业委员会第一次喊停了“雪蟹捕捞季”。因为活动的主角—— 白令海峡里满坑满谷的雪蟹，突然离奇消失了 。

雪蟹（ Chionoecetes opilio ）主要分布于北太平洋和西北大西洋，生活在平均110米深的寒冷水域。它们个头不小，雄性通常重0.5～1.35千克，背甲可达16.5厘米；雌性的背甲也能长到9.5厘米。日本人管雪蟹叫“松叶蟹”，也有的人比对于皇帝蟹和帝王蟹，将雪蟹称为“皇后蟹”（各种蟹是什么区别？看这篇：《 吃蟹只知大闸蟹？你知道你错过了多少美味吗！ 》）。

然而，就像灾难片的开头， 曾经遍布海底的雪蟹，在今年冬天不见了踪影 。

在两年的时间里，有大约 10亿只雪蟹神秘消失 。原本能抓到好几千只雪蟹的捕捞点，现在只能捕到寥寥几百只了。

雪蟹｜Totti / Wikimedia Commons

不过，回望过去，其实雪蟹的消失早有征兆。

受东北太平洋暖流影响，2018年是白令海有记录以来最温暖、海冰面积最小的年份之一。调查显示，当年的雪蟹数量还很高，有大约117亿只。然而从2019年开始，海洋温度持续走高，小雪蟹的数量开始急剧下降。到了2021年，消失的不只有小雪蟹了，所有年龄段的螃蟹都在减少。

2013年，工人在码头卸下捕捞上来的雪蟹 | Steve Ringman / Seattle Times

据统计，今年阿拉斯加的雪蟹只剩下19亿只，和2018年相比数量下降了80%以上。其中， 成熟的雄性雪蟹减少了40%左右，雌性雪蟹减少了99% 。

海洋变暖，是雪蟹消失的最重要原因。

小雪蟹的生长需要低于2°C的冷水环境。然而，雪蟹的老家阿拉斯加是全美国变暖速度最快的州，每年都有高达几十亿吨的冰融化，连年升高的水温让 白令海底的冷水栖息地急剧缩小 。栖息地越来越小，食物资源也越来越少，雪蟹们只好饿肚子。

海底的雪蟹 | Derek Keats / Wikimedia Commons

温暖的水还会加快雪蟹的新陈代谢 ，让它们的能量更加入不敷出。一些雪蟹开始往北方温度更低的俄罗斯水域迁徙，但是大部队还留在原地，甚至为了填饱肚子开始自相残杀，以同类为食。

冷水栖息地缩小，还给雪蟹们带来了另一个坏消息—— 更多捕食者气势汹汹地来了 。雪蟹喜欢的寒冷水域，原本是它们天然的“避难所”，那些怕冷的捕食者（比如太平洋鳕）会自动退避三舍。但是，水温一高，捕食者就可以自由地闯入雪蟹的领地，开始对它们下手（下口）。

太平洋鳕 | NOAA Fisheries

本来，鳕鱼的到来只会让幼年雪蟹遭殃，成年雪蟹可以凭借自带的超强防护甲躲过一劫。但研究者发现，大量减少的不只有小雪蟹，几乎所有年龄段的雪蟹都没了踪影。由此可见，闯入禁区的捕食者并不是雪蟹数量下降的最大原因。

雪蟹的消失还有一种可能—— 缩小的栖息地让疾病传播得更快了 。水温变暖，更多的病原体就可以存活下来，在雪蟹种群中迅速传播。比如，寄生虫 Hematodinium perezi 会引起苦蟹综合征（bitter crab syndrome），受感染的螃蟹会变得虚弱，最终死亡，感染后几周内的死亡率高达86%。

得了苦蟹综合征的螃蟹 | Vanessa Lowe / NOAA

除此之外， 人类的大量捕捞，也是它们减少的原因之一 。

一方面，因为海冰越来越少，渔船可以进入的开阔水域越来越多，雪蟹的藏身之地就变少了。另一方面，就算渔民并没有打算捕雪蟹，那些用于捕捞其他鱼类的拖网工具，还是会顺便捞起生活在海底的雪蟹——拖网扫过海底时，也有可能对雪蟹造成伤害，特别是在春天它们蜕皮时。

渔船正在运蟹笼 | Ashlan Prout

全球变暖的大趋势中，地球上的热量有90%都被海洋吸收。海水温度逐渐升高，习惯生活在冷水里的物种要么在不断缩小的栖息地里等待死亡，要么被迫成为四处迁徙的海中“流民”。这些物种不仅包括雪蟹，还有它的亲戚们——因为数量太少，布里斯托尔湾的红帝王蟹捕捞季已经连续两年被取消了。

对靠雪蟹生存的渔民们来说，雪蟹的消失让他们没了生计；对海洋中的捕食者来说，少了雪蟹，它们就少了一个赖以生存的食物来源。白令海拥有一个十分复杂的生态系统，里面的每一环都至关重要。雪蟹消失了，对整个生态系统来说宛如一场地震，要是它们的数量真的一再下降，其他海洋生物也岌岌可危。

煮雪蟹 | leejungdong / Wikimedia Commons

为了挽救消失的雪蟹，除了暂停捕捞，北大太平渔业管理委员会（NPFMC）正准备启动种群重建计划。与此同时，科学家也将继续探索温度和疾病对雪蟹的影响，争取找到拯救雪蟹的方法。但是，海洋一天比一天更暖，谁也不知道这些努力最终能不能挽救雪蟹。

研究者正在测量小雪蟹｜NOAA

一个好消息是，研究者发现， 阿拉斯加开始出现一些小型的幼年雪蟹 ——如果白令海逐年升高的温度仍能让它们顺利长大，那么3～4年后，它们将会达到成熟，并开始繁殖后代。我们只能希望，大家的努力没有白费，雪蟹的数量能够逐渐回升，我们还能看到成群的雪蟹甩开大长腿在海底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