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树帜：怎样改进陕北水土保持工作

    为了了解陕北的农业生产，和进一步改进陕北水土保持工作，我曾于去年 9 月间，参加了中国科学院西北农业生物研究所组织的考察团，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到了陕北的延安、绥德、榆林三个专区，进行了重点参观访问和考察工作，参观了延安农业试验站、绥德辛店沟水土保持试验站、韭园沟水土保持重点示范区、榆林红石峡水坝、青云山防沙林带。沿途顺便访问了农业社的生产和农民生活，同时与各专署、县党政领导及有关技术人员分别进行了座谈，听取他们的报告和意见，并收集了部分资料。返回武功我们又组织西北农学院部分有关教师和科学院西北农业生物研究所人员进行了座谈，交换了意见。

    通过这次考察，我们认为陕北农业生产和水土保持工作几年来，在党政正确领导和人民大力支持下已经获得了巨大的成就。但由于客观条件及一些主观因素所限，还存在一些问题值得研究。

贯彻方针不全面

    一、对水土保持工作过去由各方面曾提出过“农、林、牧、水综合措施”，“工程和生物共同防治”，“治标必先治本”，“治沟必先治坡”等方针。但在实际工作中恰恰偏重于工程措施而轻于农业生物措施和农业技术改革，治标多于治本，治点多于治面，治沟先于治坡，这是一方面，另外，全面规划是水土保持工作首先应当解决的问题，而到现在陕北农业还缺乏一个比较成熟的全面规划——农业发展的方向究竟应以什么为主还不够明确，山坡地仍然以绝大部分种植一年生粮食作物，因而坡面农田水土流失仍很严重，给水土保持工程以很大的负担。农民生产和生活提高得很慢，不能更好的激发他们进行水土保持工作的积极性。甚至认为水土保持劳民伤财，影响了农民的生产和生活。产生以上缺点的原因主要有五：（一）土地合理利用只有在农业合作化的基础上才能实现。目前我们虽然在合作化方面已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是为时尚短，社员的能力有限。（二）农业生产之合理规划具有高度的科学性技术性和现实性，但目前陕北的技术人员不论在数量和质量上还不可能提出切实可行的全面的合理规划。（三）由于没有认识到上述两点，因而对陕北远景规划操之过急，表现在工作中难免急躁冒进，引起群众对土地规划和水土保持工作有意见。（四）目前水土保持工程主要由黄委会领导。在黄委会领导下的水土保持工作站中工程人员比较充实，而农业生物工作人员则很少。因而他们在考虑问题时不知不觉的会偏重于水土保持工程治理，而忽略了农业改革和生物防治。（五）有关部门缺乏密切联系（注：原文为“连系”），不可能作到全面的有机配合。据说，有八个单位都设有水土保持工作部门，但各部门联系很少，缺少一个统一的领导机构来通盘考虑全面领导。

    根据以上情况，我们认为：对陕北的土地规划、生产改革和水土保持工作，首先应当根据现有的社员力量、技术条件和发展方向逐步提高。其次是在规划之前要训练一批地方上的技术干部使他们有相当的科学技术水平，并能结合当地现实情况作出比较切实可行的合理规划。其三是在农业生产方面，目前应从川地、缓坡地种植高产作物、经济作物，改旱地为水地，增加复种指数，改良品种及耕作技术，增加施肥等以提高单位面积产量入手，促进农民在山坡地少种一年生农作物，改种多年生牧草及果树和森林等水土保持能力较强而且经济价值相对高的作物。其四是考虑一个陕北农业生产和水土保持工作全面领导的机构，真正作到农林牧水相结合。在提高农民生活和生产的基础上，展开大规模的水土保持运动。使农民利益和国家治黄根本利益结合起来，目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结合起来。

“先下后上”的作法不对

    二、陕北几年来在水土保持工程本身方面还存在着先上后下和先下后上的原则分歧。水土保持工作站的作法是先筑大坝以示范，然后发动群众搞小型水土保持工程。而部分当地行政领导干部则认为先搞梯田，然后搞大坝，这样才能保证大坝的安全有效。这两种意见迄今尚未统一。但根据我们观察认为先上后下的原则是正确的。事实已经证明：我们对于大坝工程的作用应予适当的估计。米脂县1953年在水土保持站的领导下搞了一次打大坝运动，筑了三百多坝，当年秋季一次洪水便大部分被摧毁。水土保持工作站亲自领导的韭园沟大坝原估计坝之寿命为八到十年，而到今年仅仅三年就完全被泥淤平，几乎完全失效。灌溉、发电、养鱼之计划已经落空。

    我们的意见是水土保持工程本身还必须服从先上后下，先坡面后沟谷的原则。否则将使大量国家资金受到损失，不但不能达到水土保持目的，反而在群众中造成不良影响。此外梯田工程在绥德以北由于土质松散极易破坏，应进一步研究试验，行之有效后再推广。

计划不够切合实际

    三、陕北水土保持工作原订为十五年规划，后改为十二年规划，以后由于对于打坝工程的乐观估计，而改为七年完成。今年已过去一年，尚有六年时间。但当地党政领导干部的一般意见认为根据打坝的失败经验及陕北劳力缺乏的情况，既要搞好生产又要修筑公路还要六年完成全部水土保持工程，是很成问题的，我们认为这个意见是值得考虑的。七年完成的计划是需要根据客观实际加以修改的，另一方面当地干部认为当地人民生活苦，而负担却比其他各区人民为重（公路和水土保持工程）这是事实，因而除了国家对陕北作必要的支援外更应量力而行，这是比较普遍的呼声，应予注意。

    由于这次考察的时间太短，情况了解不够深入细致，因而意见可能片面主观，仅提供参考。

    （辛树帜在政协第二届全国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上的发言， 文章 原载 《人民日报》1957年3月12日第3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