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后区域复兴的生态智慧实践——日本三陆复兴国立公园

李正祥/LI Zhengxiang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景观学系在读博士研究生

何茜/HE Qian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景观学系在读博士研究生

郑晓笛*/ZHENG Xiaodi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景观学系副教授，特别研究员/本刊特约编辑

摘要： 融合了生态智慧的震后区域复兴对于实现“自然-社会”生态系统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3·11”东日本大地震后，日本政府为应对地震及海啸对自然环境和社会经济造成的破坏，整合优化原有的多个自然公园以成立“三陆复兴国立公园”作为推动区域复兴的重要举措之一，是基于生态智慧的灾后重建新途径。梳理以三陆复兴国立公园为核心的日本东北地区区域复兴再生理念、具体措施及建设支撑体系等内容，总结依托于自然保护地建设的灾后重建和区域复兴策略与经验，即在进行基础设施恢复和防灾减灾建设的同时，开展自然保护与修复及相关产业复兴，并推进文化教育。立足于这一可推广的模式，从生态智慧的自然观、资源观、文化观、生命观，以及规划管理经验等方面提出完善中国灾后重建框架的建议。

关键词： 风景园林；震后重建；区域复兴；生态智慧；三陆复兴国立公园

Abstract: Integrated with ecological wisdom, regional strategy for post-earthquake reconstruction can be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realize sustainable revival and development of natural and social ecosystem. In response to the damage to the natural and built environment caused by the Great East Japan Earthquake in 2011, the Japanese government reorganized several natural parks in the northeast region into Sanriku Fukkō National Park to promote regional reconstruction, which is a new strategy of post-disaster reconstruction incorporated with ecological wisdom. Based on the regeneration concept, measures and supporting system of Sanriku Fukkō National Park, the regional strategy of post-disaster reconstruction is summarized which not only emphasizes the reconstruction of infrastructure, but also the preservation and revival of the natural and industrial system and the promotion of cultural education. Taking lessons from Sanriku Fukkō National Park, suggestions for improving China's post-disaster reconstruction strategic framework are proposed incorporating ecological wisdom including visions of natural and cultural aspects, as well as planning and management strategies.

Keywords: landscape architecture; post-earthquake reconstruction; regional revival; ecological wisdom; Sanriku Fukkō National Park

地震是通过综合灾害链对人类聚居地造成破坏的自然地质灾害，不仅会对社会和经济造成巨大损失，还可能导致生态系统和生物多样性严重受损。我国和日本均是地震高发国家。2011年3月11日，日本本州岛东北地区宫城县附近太平洋海域三陆冲发生矩震级9.1级地震，震源深度24km，是世界观测史上震级第四大的地震，称为东日本大地震。

日本本州岛东北太平洋沿岸拥有地质地貌特色突出的海岸线和遍布的天然森林与滩涂，生物多样性丰富，日本依价值高低在此区域设置了陆中海岸国立公园、南三陆金华山国定公园等一系列自然公园(图1)。东日本大地震及其引发的海啸的破坏使东北地区面临恢复自然生态系统、重建社会秩序、提振经济及修整基础设施等多重挑战。

2.1 基本理念

日本政府采取了一系列灾后重建对策。其中，日本环境省将地震和海啸的破坏危机视为契机，于2011年5月18日公布“环境省面向东日本大地震复兴的基本对应方针”，提出重组建立“三陆复兴国立公园”的计划，确定了区域复兴的理念，即充分利用自然恢复力，发掘地方自然文化，重视灾害与自然环境的关系，并恰当利用自然公园设施建设和管理体制，营造丰富的体验，多途径地将应对地震的经验、知识及地域文化传达给后世。

2.2 复兴措施

■ 2.2.1 基于系统保护观的整合优化和生态系统监测

1)扩大自然保护地范围，实施统筹管理。

震后，环境省以陆中海岸国立公园为主体，阶段性地纳入周边生态与景观价值较高的种差海岸阶上岳、南三陆金华山国定公园等自然公园，重组成为三陆复兴国立公园，进一步加强了森林、村落、河流、海洋环境保护的系统性和完整性(图1)。

图 1 三陆复兴国立公园重组构成及周边自然公园、地质公园分布(作者绘)

2)合理划定保护分区，促进生态系统再生。

环境省在公园内设定了特别保护地区和第一到第三类特别地域，以及海域公园，对应不同强度的保护对象和策略，避免在自然扰动概率较高的区域进行土地开发；对于遍布于自然公园中的里山、里海这类与人类活动密切关联而维持的生态系统，环境省提供再生体制建设和具体技术指导。

3)建设生态及灾害监测和预警系统。

此领域的工作体现在全面掌握生态系统与生物多样性等的信息的系统性；迅速掌握灾害影响信息，指导应急措施及重建的应急性；以及监测所得成果可与行政调查的信息一同整理成为档案，促进科研机构与社会各界开展更为广泛和深入的研究的共享性。

■ 2.2.2 整修基础设施与新设项目，驱动地方经济复苏

1)广泛而系统化的设施修整和提升。

推进设计多语言信息设备、构建多样的公众参与、建设平灾结合的避难场所等信息化、公众化、安全化对策的实施，健康、系统地再生原有景点。

2)建设自然步道，沟通人与自然、地域与地域。

由原陆中海岸自然散步道转化而来的“陆奥海风步道”是村落道、林道等既存道路的整合，将使用者和自然环境、居民生活、地震遗迹等各种要素连接起来，与日本其他自然步道一同构成日本长距离自然步道系统(图2-1、2-2)，并可承担避难道路的效用。

△图2-1 陆奥海风步道线路图(作者绘) 

△ 图2-2 陆奥海风步道相关设施及景象(图片来源：日本环境省东北地方环境事务所https://tohoku.env.go.jp/mct/)

3)有机结合地方生态文化的游憩发展和社区可持续发展的项目建设。

公园强调“活用自然”，整合观光业和渔业、“食物”资源等，促进当地农林水产业联合发展。

■ 2.2.3  里山·里海田野博物馆与“为了可持续发展的教育”

基于对森林、村落、河流、海洋关联性的认识，三陆复兴国立公园设置有里山·里海田野博物馆(图3)，用以组织基础设施建设、保护和恢复里山、里海生态系统，开展生态旅游。并以“自然环境的构成和自然过程的机制” “自然威胁”“防灾减灾”等为主题，发展“为了可持续发展的教育”等特殊的应对震后语境的项目。

图3 里山·里海田野博物馆: 八户市苇毛崎展望台(图片来源：日本环境省https://www.env.go.jp/jishin/park-sanriku/project_7.html)

由于震后社会经济、人力等要素匮乏，自然公园环境亦处在因自然或人为因素变化的动态过程中；且日本地方政府有较高的行政自主性，加之土地以私有为主，管理难度和财政压力大，使得中央、地方机构与居民在重建中需要注重协同管理。

3.1 动态性和阶段性的整合与规划

震后的三陆复兴国立公园整合规划动态性和阶段性体现在未来对东北地区沿海自然公园的进一步整编(图1)、相应的修改发展过程中的土地利用等评价和规划以适应重建、自然步道从良好的地区开始阶段性的设定线路而非一次性完成(图4)，甚至“复兴”二字也可能因时间的推移而被取消。

图4 三陆复兴国立公园阶段性实施内容(作者绘)

3.2 协同性管理架构

整合后的国立公园形成了立足于保护分区的“中央政府主导-地方政府支持-多组织参与”的管理架构，兼顾了不同区域、不同层级的需求，发挥了各级组织机构的协调管理与分工协作的能力，并与在空间上有重叠的三陆地质公园协作，共同推进区域复兴(图5)。

图5 三陆复兴国立公园和三陆地质公园管理体系(作者绘)

3.3 多源资金支持

三陆复兴国立公园的建设资金来源主要包括国家震后复兴专项资金、地方复兴补助资金，以及民间捐赠等。“官民一体”的复兴资金渠道可以从各个层面获取复兴的能量，并较好地平衡中央-地方在保护和利用上的不同诉求。

受灾地作为一种广义棕地，借由对三陆复兴国立公园这一案例研究，对我国的启示体现在——生态智慧自然观上，与自然共生，积极探索灾后重建与自然保护地建设结合的模式；生态智慧资源观上，活用自然，有机融合产业，驱动经济复苏；生态智慧文化观上，结合灾后重建，开展多层次的自然文化教育；区域规划管理上，重视协同性管理和动态阶段性规划，建设城市与自然区域一体的数据收集与防灾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