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建院徐聪艺：城市设计的未来价值在哪里？

导读：

城市设计作为规划设计手段，在统筹复杂功能区设计、领衔落地实施过程中所起到的关键作用，可称为集成价值。发挥城市设计的综合性与统筹性，运用空间设计与工程技术手段，推动片区从方案设计到实施的全周期过程，是城市设计集成价值的最核心体现。    

   

   

随着我国城市的不断建设发展，城市设计的重要性也日益突显。北京建院相关团队结合近年来的研究与项目实践，做出一些归纳整理和展望，共同探讨城市设计未来发展及其价值。

1 城市设计的作用与认识      

1.1 城市设计的作用

首先从城市设计的作用入手，对城市设计的价值作出前期的范围界定。

城市设计是一种形体设计手段。一般情况下以三维空间作为基本工作维度，对城市外部空间和建筑环境开展系统性设计，对公共空间、城市环境、建筑形态等要素进行艺术化创造，以展现更好的空间形象，营造更好的空间环境。

城市设计是一种更新技术手段。在城市持续发展过程中，城市设计以策划的角度和形象化的空间表达，协调经济、社会和环境效益，对功能、形态与空间等核心问题进行优化，为城市更新提供决策支持与技术保障。

城市设计是一种管控手段。近年来城市设计伴随着各级法定规划和整体的城市发展，参与到制度设计的过程中，借助条文图则等技术手段转译核心空间设计要素，在很大程度上也对城市的发展起到了管控作用。

还有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城市设计作为规划设计手段，在统筹复杂功能区设计、领衔落地实施过程中所起到的关键作用，可将其称为集成价值。

1.2 对城市复杂功能区的认识

城市复杂功能区往往是特大、超大城市中由政府主导进行大规模综合开发的区域，从上世纪30年代的纽约洛克菲勒中心到巴黎拉德芳斯，再到国内的北京商务中心区、上海陆家嘴，城市复杂功能区都作为城市发展的重点地区，也是体现城市职能与城市魅力之所在。它往往伴随着高密度高容积率开发，城市功能高度复合，交通基础设施高度汇聚，产业资本高度集聚，以及众多的业主主体与复杂的利益诉求等特性，可归纳为立体化、综合性、复杂度三个方面的特征。这些特征是进行复杂功能区设计所面临的挑战，也是城市设计重要的出发点。

城市复杂功能区

1.3 研究案例概述

案例1：纽约洛克菲勒中心

洛克菲勒中心位于纽约曼哈顿中城，地上建设规模约70万平方米，辐射周围100-120万平方米区域，是曼哈顿早期经典的综合体项目，在超过80年的运营时间里为地区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活力，也是世界范围内综合体开发的成功典范。

纽约洛克菲勒中心

案例2：伦敦金丝雀码头

金丝雀码头位于泰晤士河北岸，核心范围51公顷，地上建设规模约250万平方米。经过上世纪80年代区域再生计划成为欧洲第二金融中心，通过整体的综合开发，在几十年内打造了伦敦金融商务产业新的聚集地与充满魅力的都市场所，也是城市建设发展史上的重要标杆。

伦敦金丝雀码头

案例3：北京丽泽金融商务区

丽泽金融商务区位于北京西二环到西三环之间，核心范围280公顷，地上建设规模650万平方米左右，《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16-2035》中定位为承接金融街、CBD金融商务职能的新兴功能区，是创新综合开发的区域，也是北京三环内仅存的成规模的集中建设区。

北京丽泽金融商务区

2 城市设计集成价值的认识      

应对复杂功能区开发，面对区域实施落地，城市设计在资源整合、技术统筹、运营管理支撑这三个维度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2.1 资源整合平台

强调三维空间的整合与管控特质，在土地资源增值为空间资产的同时，确保公共利益得以实现。

公与私利益的整合

城市设计在复杂功能区中首要的整合作用就是公与私利益的整合。在这样一个繁杂的区域内，属于城市全民所有的公共利益与区域承建商、二级开发商的私人利益之间往往有所交叉和矛盾。如何达到两种诉求的共赢，为城市创造更好的空间场所，也为开发建设者带来良好的收益，需要城市设计在其中起到桥梁和纽带作用。

洛克菲勒中心在80年前就运用城市设计手段在建筑单体、私属商业空间以及城市必备的人行场所等要素间达成了共赢。在高强度开发条件下，通过建立地表、屋顶、地下多维互通的公共空间，提出私有用地中公共空间的有效整合形式，为曼哈顿这样的特定区域提供了通达周边街区的公共人行系统。

洛克菲勒中心的成功经验也推动了纽约市政府对私属公共空间的推广和实行。这是规划领域的一次重要尝试，通过在私有用地里有效的组织和提供出系统的公共空间，配套相应政策，从而在城市高密度建设区内达到了对人行尺度公共场所的供给。迄今为止，纽约市政府已在纽约市380多个建筑中布局了590多个私属公共空间。

与之相配套的是完善的容积率奖励政策与空间管理标准。一方面针对开发者提供的广场、骑廊等不同公共空间类型，给予基础容积率之上不同倍数的奖励额度，以面积换空间，完成公私利益之间的让渡平衡；另一方面对私属公共空间形式、位置、朝向、设施等18项具体内容制定量化的设计标准与图则，进行监督管理。这些政策与城市设计导控手段很大程度上能够有效推动公与私利益的整合。

洛克菲勒中心公与私利益的整合

公共空间秩序的整合

洛克菲勒中心通过对整体空间形态的设计，将城市公共空间与建筑公共空间有机结合起来，界定了不仅包括70万平方米项目本身，也包括它周围的建筑公共空间，乃至更大范围的城市公共空间秩序。空间的连接性，以及整个片区的空间形体的质感，主要由城市设计环节来进行总体控制。

金丝雀码头也与之类似。城市设计沿承历史、自然、水系等脉络，通过构建大型结构性公共空间将区域用地予以整合，依托交通节点与空间节点相互耦合，形成整体形态框架，在此基础上组织轴线空间序列，这些城市设计手段对整体空间秩序的控制和整合也在建设过程中延续下来。

在丽泽商务区的实践中，也试图通过公共空间秩序的控制和整合，达到对建筑设计等后期项目的控制，营造更为宜人的空间环境。具体分为两个层面，首先是对大尺度公共空间属性、位置和界面的界定，利用现有遗址、公园、河流等要素，与整体结构相匹配，形成总体层面公共空间秩序；聚焦到中微观尺度，提出了众享花园这一概念，是整合原有用地绿化率要求、在使用上更为集中高效的空间场所。城市设计对众享花园的布局规模、布局原则以及与其他公共空间的连接性进行管控和要求，从而形成中小尺度的空间秩序，更好地控制未来区域建设形态，以保障近人尺度空间的活跃度和便捷性。

丽泽金融商务区公共空间秩序的整合

城市公共设施的整合

城市设计在公共设施整合上也起到了重要作用。80年前洛克菲勒中心面对一条地铁线路，就能将片区地下空间与地铁站点进行高强度连接；40年前的金丝雀码头，城市设计提出的以地铁站为核心的地下空间开发、交通节点的立体分层布局等策略高效整合了片区3条地铁与轻轨线路、城市公共车行系统等设施。随着城市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公共设施需要与城市集中建设结合到一起。

在丽泽商务区，这一点体现得尤为明显。区域内规划了5条地铁线路、地下交通环廊、变电站、能源站、市政综合管廊等一系列城市公共设施，面对复杂的条件，除了需要相关专业领域的设计之外，还需要城市设计起到梳理和协调的关键作用，共同确定其布局位置、高程甚至建设方式。

丽泽金融商务区城市公共设施的整合

2.2 技术统筹平台

发挥城市设计的综合性与统筹性，运用空间设计与工程技术手段，推动片区从方案设计到实施的全周期过程，这也是城市设计集成价值的最核心体现。

组织方式的统筹

丽泽商务区设计之初，仅仅在概念方案阶段，就会同政府主管部门，采用功能及商业策划、空间形态设计、市政交通研究、生态水务研究等多专业模块协同的方式完成设计，此后以城市设计为领衔，进行方案综合，构建了丽泽商务区整体的空间基底，城市设计作为统筹专业贯穿始终。

面向后续实施，会同丽泽管委会搭建了一个包含道路交通、轨道、管线、竖向、公共空间、建筑等10个专业，30多家设计单位与业主的综合技术平台，协调技术条件与方案，城市设计在水平向各专业综合维度、垂直向规划到实施阶段维度进行统筹，稳定技术出口，形成综合的技术实施方案。

技术内容的统筹

技术内容的统筹基本涵盖了设计的各个层面。首先是对地下空间高程的统筹。在40公顷范围内，将5条地铁线路换乘、城市航站楼、商业配套功能、人行出入口、市政交通设施等内容分高程进行统筹，在北区负二层形成人行主力层，5条轨道站厅同层换乘，“丰”字形地下交通骨架联通周边环境，确保人行畅通，运用统一高程控制整体要素。

其次是对整体空间效果的统筹。以莲花河滨水界面为例，在设计中需要稳定河道水位、断面形式、景观处理方式、地下商业开发、市政管线、道路断面、建筑界面等隶属于不同业主、不同专业的设计内容，需要由城市设计领衔整体形态设计，把控总体目标与具体技术之间的匹配度，对空间效果进行统筹。

此外，基于复合利用原则，依托城市设计实现对不同界面的空间统筹。以地面公共空间一体化利用为例，综合考量道路广场、建筑前区、市政设施等要素，对于城市界面、人行出入口、建筑消防扑救、道路断面等以往分隔明显的空间界面进行统筹考量，一体化设计，提升片区空间效率。

丽泽金融商务区技术内容的统筹

建设实施的统筹

在这些技术统筹方式的基础上，城市设计的技术工作内容将进一步向下延伸，参与区域的建设实施。除了组织各类技术统筹，更为重要的是由城市设计方牵头搭建总体的BIM模型，从而协调刚才提到的各项技术内容的空间关系、位置、尺寸、走向等大的方面，形成“一张总图”。

在稳定的空间总图基础上，对于不同权属、不同空间位置、不同建设时序而又紧密相接的各空间部分，城市设计也需要在工程技术层面进行统筹，推动整体施工组织、产权空间关系与建设时序等的安排。

2.3 运营管理平台

这个部分是目前的尝试，希望通过在运营管理方面城市设计的介入，创新技术路径，以保障复杂功能区综合开发项目的落地。

出让模式的衔接

以往的城市建设往往以用地红线为边界来进行土地出让，从而界定公与私的关系，但是对于复杂功能区而言，为了达到城市空间的高效利用，不同功能之间往往三维混杂于立体的城市形态之中。因此尝试协同政府主管部门，创新政策法规，共同推动立体红线、立体产权、混合出让、一体化运营的操作模式，也即三维确权工作。这是当下城市建设中亟需突破的技术要点，城市设计在三维物质空间划分与创新政策协调等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是实现三维确权的关键手段。

业态运营的衔接

从洛克菲勒中心和金丝雀码头可以看到，设计阶段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与业主方一道，对区域的复合功能进行考量和设想，如商业规模、酒店规模、布局方式、业态内容等，从而对各项复合功能进行布局。来到后期运营与业态招商，统一运营的理想的模式往往受制于现实情况，城市设计方需要充分平衡运营模式与产权主体的关系，配合运营主体进行技术辅助工作，以期维持片区长久的活力。举一个较为典型的例子，金丝雀码头集团作为片区统一的业主方，是一个涵盖规划建设、开发运营、物业管理业务的系统团队，这使得金丝雀码头在整体开发与运营维护进程中始终坚持对总体目标的贯彻，最终获得客观的综合效益和实施效果。

金丝雀码头业态运营的衔接

物业管理的衔接

基于上述内容的背景，传统粗颗粒度的物业管理方式已经无法满足综合开发的实际需要，在城市设计的前期方案和后期实施阶段，也可以进行相应的辅助或推动工作。首先是基于三维确权的出让方式，促进物业管理的三维确权，从微观尺度的公共使用区域，比如变电站、商业、办公等需要共同使用的楼梯间，到宏观层面不同功能物业的划分，在城市设计阶段尝试划设相应的管理界面，为后期的实际运作进行示范。其次是形成统一的物业管理平台，在区域权属类型、专属设施等各自运营的物业管理之外，建立统一的物业管理平台和总体的协调机制，确保物业服务质量和业态功能的实现。

丽泽金融商务区物业管理的衔接

3 结语      

城市设计在复杂功能区的发展中，起到的是核心纽带作用，不应仅仅理解成对空间效果的反映，而应是引领城市特定区域开发的集成价值的展现。

在城市复杂功能区内，能够通过统一规划、统一设计、统一建设、统一运营的模式，由城市设计作为技术的推动方，在资源整合、技术统筹、运营管理等方面发挥作用，从而真正落实区域的建设实施，达成经济、社会、人文、空间的综合效益这一目标，提升城市的质量。从这个角度来看，相信通过不断的尝试与推动，城市设计的集成价值将会日益显现，助力塑造更美好的人居场所 。

城市设计集成价值的展现

（根据徐聪艺先生在6月初举办的城市设计联盟云论坛上的演讲内容整理）

       

徐聪艺 ，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副总建筑师、建筑与城市设计院院长，国家一级注册 建筑师，教授级高级工程师。 从业二十余载，以跨专业、多维度的思考方法关注当代城市发展的现实问题，立足建筑、规划和景观综合的专业视角，践行高完成度的设计作品，获多项国家级奖项。 代表项目有长安街及延长线环境提升、丽泽规划方案优化升级、雁栖湖国际会都、2016年唐山世园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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