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乃昌教授：桃李不言 润物无声 毕生秉烛 铸魂水务

但凡谈到《水泵及水泵站》（后更名为《泵与泵站》）的教材与课程教学，姜乃昌教授是一个绕不开的名字。是他编写了国内第一本给水排水工程专业的《水泵及水泵站》课程统编教材，开创了该课程统编教材与教学先河。该教材迄今已再版6次，跨度40余年，在一代代给排水人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时至今日，姜乃昌先生已在业内辛勤奋斗60余载，桃李天下，成果硕然。虽已届耄耋之年，仍乐观豁达，思维敏捷，谦逊低调。作为姜先生的弟子，无不为先生垂范的品行所感动折服。

图1 姜乃昌教授

“得其大者可以兼其小” 。早年姜先生即把个人理想融入国家和民族复兴的大业之中。他1935年出生于浙江鄞县，建国初期，风华正茂的他前往上海中理中学就读高中，并于1951年加入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任支部学习委员。当时各种反动残余势力还在作最后的挣扎，社会局势紧张、斗争激烈。当时校内仅有1名党员和4名团员，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开展社会工作遇到不小的阻力。在这样复杂的形势下，姜先生不惧讽刺挖苦甚至威胁，迎难而上，在党的领导下坚持开展各项社会活动，产生了积极的社会影响。抗美援朝开始后，国家为培养干部，在大中学生中抽调学生报名参加军事干部学校，当时还是中学生的姜先生带头报名，后因体检结果而憾未成行。

1953年，姜先生响应祖国建设需要，报考了给水排水工程专业，并被同济大学录取，成为全国本专业的第一批学子。之后在杨钦教授、严煦世教授等众多前辈教师的教导下，奋发学习，专攻博览，掌握了扎实的基础理论和专业知识，1957年以优异成绩毕业，成为刚招收第二届学生的湖南大学给水排水工程专业的教师。任教后，姜先生积极响应党“教学相长、深入学生”的号召，主动住进学生宿舍，每天与学生一起作广播操，一起吃学生食堂，与学生们打成一片，成为学生们的知心朋友。由于工作态度积极、成绩出色，被评为学校“首届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1960年，姜先生响应湖南省委号召，到湖南省零陵地区零陵县（现永州市零陵区）五星岭农林垦殖场劳动锻炼，在山区极为艰苦的环境下朝气蓬勃地开展工作，屡次被评为“劳动积极分子”。之后的1962年，在全校97名助教参加的职称晋升评审中，由于表现突出，经过外语考试、教学效果考评、教书育人考核等方面的认定，成为了拔尖晋升为讲师职称的3人之一。

1984年，姜先生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在入党申请书中这样写道：“我的每一微小收获都是在党组织和支部的直接关怀下取得的，实践证明个人能力是有限的、浅薄的，个人只有融合于党的伟大集体之中，才能更好地在振兴中华、实现我国‘四化’的宏伟目标中发挥力量。让自己的一份热情融合于实现共产主义伟大事业的大熔炉之中，为献身于国家的富强、民族的振兴而不遗余力”。

图2 与恩师杨钦教授（左）、严煦世教授（右）在一起

姜先生1957年来湖南大学任教后，积极投身教育事业，与学生亦师亦友，教书育人。他先后讲授了水泵及水泵站、水力机械、给水及排水操作自动化、工业给水处理等多门课程。由于当时没有教材，只能边写教材边讲课，工作条件异常艰苦。此外，他每年带领学生到水厂、污水处理厂进行生产实习、毕业实习，并指导学生毕业设计等，同时参与了多个工程项目的设计和建设，以教学结合生产，以理论联系实际，培养学生的实践能力，期间多次荣获“湖南大学先进工作者”“湖南大学优秀共产党员”等荣誉称号。因教学成果显著、声名远播，姜先生还曾被华东交通大学邀请授课一学期，广受赞誉。

图3 与毕业生合影留念

20世纪80年代，供水事业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张而发展，供水企业深感专业人才匮乏。姜先生带领给排水专业老师急企业之所急、想企业之所想，举办各种形式的培训班，为供水企业培养了大量急需的专业人才，助力企业发展。

  图4 1983、1985年给水工程培训班合影

1984年，湖南省在益阳基础大学的基础上筹建湖南城市建设专科学校（现更名为湖南城市学院）。根据湖南省的安排，以姜先生为首的湖南大学给排水专业老师对湖南城市建设专科学校给水排水工程专业的人才培养目标定位、教学大纲制订、课程体系建设、师资培养等给予了全方位指导，而且不辞辛劳从长沙到益阳为湖南城市建设专科学校的第一、二届的给水排水工程专业学生授课。正因为有了这样无私的支持，为日后湖南城市学院通过专业评估认证、成为培养给排水工程专业人才的重要力量打下了坚实基础。

“凿井者，起于三寸之坎，以就万仞之深” 。从学生到教师，从助教到教授，姜先生一直坚持以教学为大学教师的首要职责，潜心教学，培养学生40余届，桃李满天下，其中包括全国工程勘察设计大师、首批新世纪百千万人才工程国家级人选获得者、宝钢教师奖获得者、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大型水务集团董事长/总经理、甲级设计院院长/总工等行业领军人才，其毕业生已成为中南地区乃至全国水务行业的中坚力量。因姜先生对高等教育事业做出的突出贡献，1994年获国务院颁发“政府特殊津贴”。

教材作为教学内容和知识传播的载体，对人才的培养质量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姜先生几十年来全身心投入专业教学与教材建设中。1963年，凭着严谨治学的求是态度和勇攀高峰的创新精神，使他成为了全国第一届给水排水工程专业教材编审委员会中最年轻的成员，其后继续担任各届教材编审委员会及更名后的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直至1998年。期间，于1983年和1990年领衔负责承办两次教材编审会议。特别是1983年的会议，新一次对给排水工程专业的专业及专业基础课教学大纲进行全面修订审定，几乎全国所有开设给排水工程专业的学校均有教师参会，会议获得空前成功与好评。

  图5 1983年全国高校给排水工程专业教学大纲会议

《水泵及水泵站》教材在第一届给排水教材编审委员会会议（1963年）上立项建设，并在杨钦先生的推荐下，决定由姜先生任主编。从此，姜先生将杨钦先生托付的研究方向作为他终身教学与科研工作的主攻方向。当时除杨钦先生自己主讲的《抽水机与抽水机站》讲义外，给排水专业并无正式出版的相关教材，《水泵及水泵站》的编写无异于“白手起家”。针对这种情况，姜先生参考了大量的国内外资料，结合课程的教学大纲要求，在筒子楼内历经几度酷暑寒冬，数易其稿，于1980年编写出版了统编教材《水泵及水泵站》（第一版），开创了给排水专业水泵及水泵站统编教材与教学先河。该教材是我国恢复高考制度后十余年间全国高校给水排水工程专业本科生必修课程水泵及水泵站教材的唯一选择。《水泵及水泵站》（第一版）出版发行后，姜先生密切关注国内外给排水工程领域新理论新技术新设备的进展，以及社会经济发展对本专业、本课程的新需求，积极参与教学改革，及时总结课程教学经验，广泛听取兄弟院校师生及工程界对教材的意见建议，对教材不断修订完善。截至2020年12月，该教材已再版6次，重印52次，累计印刷30余万册，让全国各高校给排水科学与工程专业的四十届20余万学生受益。目前，在全国开设给排水科学与工程专业的180余所本科院校中，绝大部分都在使用该教材。该教材先后入选国家级“九五”重点教材、普通高等教育土建学科专业“十一五”至”十三五”规划教材、高校给水排水工程专业指导委员会规划推荐教材等，并于1999年获湖南省教委科技进步一等奖。在教材第四版中提出的“水的社会循环理论”，得到了业内人士的广泛共鸣。该教材得到了全国高校广大给排水科学与工程专业师生以及学界前辈、同行的高度认可，为专业学生的培养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图6 参加给水排水学科专业指导委员会工作会议

  图7《水泵及水泵站》（第一版~第五版）

在《水泵及水泵站》首版以来的40余年间，姜先生一直在为提升该课程的教学水平而孜孜不倦地工作。一方面，协调接受高校老师来校进修《水泵及水泵站》课程；另一方面，根据专业指导委员会的安排，积极组织召开《水泵及水泵站》课程研讨会，在会上讲解教材中的重点和难点，即使在退休后的74岁高龄，他还在给排水科学与工程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主办的该课程研讨会上分享教学经验，指导晚辈。凡听过姜先生授课的学生和教师，无不为之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深入浅出、生动流畅的讲课方式所折服和敬佩。

图8 1985年11月主持召开《给水工程（Ⅰ）》、《水泵及水泵站》教学研讨会

  图9 2009年11月在湖南大学主持召开《泵与泵站》课程研讨会

姜先生深知：科研和教学一样，是高校发展永恒的主题。针对不同时期社会对给排水专业技术的需求，姜先生率先在国内开展给排水工程领域泵站输水系统水锤防护、输配水系统经济运行、微滤机在水处理中的应用等方面的研究，为引领我国在相关领域达到国际先进水平作出了重要贡献；受邀在国际水协十七届国际供水大会（1988）、国际给排水大会（1989）等国际会议报告研究成果。主持了一机部农机局“停泵水锤机理及消除”科研项目，并获湖南省科技大会奖；先后出版了《停泵水锤及其防护》《配水管网分析及计算》《输配水系统技术经济计算及其电算应用》等专著、主持编写《给水排水多功能水泵控制阀应用技术规程》（CECS 132：2002）、《多功能水泵控制阀》（CJ/T167-2002）等标准。成果先后在全国范围得到应用，并获得各级政府的奖励。在课题的研究过程中，姜先生密切关注国际动态，亲自带队赴美国、瑞典考察，与国外有关单位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图10 姜老师出版的专著

  图11 姜老师编写的部分标准、规程

  图12 姜老师获得的部分奖励和荣誉

  图13 1995年带领（兼翻译）中国工程技术人员在瑞典开展国际交流

图14 1986年参观美国纽约市污水处理厂控制室

服务社会是高等学校的职能之一。作为高校教师，姜先生总是身体力行，践行这一担当，承担工程项目设计，直接参与技术开发、技术转化与技术改造，指导企业生产和研发。

5.1 主持设计咨询项目

姜先生先后主持了湖南省长沙市第三水厂一期取水泵站（20万m3/d）设计、中法合资的广东省中山市大丰水厂80万m3/d的方案设计及20万m3/d的首期施工图设计、瑞典银行投资的广西梧州市龙三水厂20万m3/d的设计等多项大型工程项目设计，主持参加长沙、株洲、湘潭等地大型供水排水设施设计及设备招标评审100余项，并取得了许多技术革新成果。在设计长沙第三水厂取水泵站时，为了确保离心泵反转不松套，亲自去长沙水泵厂研究并提出双螺母防松轴套，这是当时的最优措施，得到水泵厂采用并推广，这一成果也写进了《水泵及水泵站》教材（第三版）。20世纪80年代初，郴州市为了解决水荒，由小东江长距离取水，姜先生提出利用地形在管路中途开设仅1.5 m高的调压塔来解决管路中的气爆问题。由于选点正确，且简单合理，该管道系统安全使用至今已30余年。针对梧州市连年遭受水淹的情况，梧州水厂采用了非常规全部架高设计，其建成后已平安运行20余年。

图15 1974年主持设计的长沙市第三水厂一期取水泵房（20万m3/d）

  图16 1996年主持设计的广东省中山市大丰水厂（中法合资项目，设计规模80万m3/d，现建成40万m3/d）

图17 主持设计的广西梧州龙三水厂（中瑞合资项目，设计规模20万m3/d，现建成10万m3/d）

5.2 指导扶持初创企业

姜先生与株洲南方阀门股份有限公司结缘于1992年的“微阻缓闭水上底阀鉴定会”,其时，该公司是一个仅有数人、一项专利的科技初创公司。自此，姜先生根据自己多年的研究经验，在技术标准、试验检测平台、产品研发等方面精心指导该公司的发展，先后开发出多项特色创新产品，如“液控自动闸阀”（1994年）、“水泵多功能控制阀”（1997年）等，其中，“水泵多功能控制阀”是当时国内惟一能实现泵阀联锁及自动控制的多功能水泵控制阀，获得了湖南省科技进步三等奖。正因为有姜先生毫无保留的悉心指导、不辞辛劳的扶持鼓励，哪怕是在他旅居加拿大期间也是如此，株洲南方阀门股份有限公司得到飞速发展，已跻身工信部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并于2015年新三板挂牌，建有院士工作站和流域水循环模拟与调控国家重点实验室-泵管阀安全智能控制实验室，两次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已成为致力于解决水锤防护工程技术难题的中国名片。

  图18 在株洲南方阀门股份有限公司进行指导

5.3 筹建湖南省给水排水学术委员会

1982年姜先生亲自筹建湖南省给水排水学术委员会，并担任主任委员。几十余年如一日，在没有任何政府及上级学会经费支持的情况下，通过以会养会、新技术推广等多种方式筹集经费，坚持召开一年一度的湖南给排水学术年会并出版《湖南给水排水》刊物，以邀请省内外专家作专题报告等形式坚持开展高水平学术交流活动，为湖南省给水排水事业的发展与新技术的推广应用作出了卓越贡献。

图19 1982年湖南给排水学术年会校友合影

  图20 主持湖南省给排水学术委员会年会

6.1 积极参与工程设计咨询工作

1995年退休后，姜先生继续活跃在给水排水行业一线。与美国熊猫（Panda）建筑公司合资在国内成立中外合资洛沙工程建设有限公司，并任国内董事长，承接了如前所述的中法合资中山市大丰水厂、瑞典银行投资的广西梧州市龙三水厂的设计，还参加了阿曼、印度电厂的援外设计的水锤事故分析、审核计算依椐等项目，帮助制定了技术路线、防护措施等。2004年后迁居中山市至今，曾受聘为中山市水协顾问十余年，指导该市水务行业发展，内容涉及城市供水设施改造与建设、泵站运维、智慧水务规划建设等，并作为专家学者参与中山、广州、深圳、珠海等珠三角城市水行业规划与工程建设咨询及项目评审活动近百次，内容涉及水源保护、取水口迁移与抗咸工程、水厂提标改扩建、水安全评估、水环境治理、城市消防、暴雨公式修订等，为中山市及周边城市的水务技术进步、安全供水保障作出了贡献。2013年5月去湖南开会期间，突发脑梗，在医院重症抢救并住院治疗，待病情稳定后坐轮椅出院。稍有康复后，仍作为专家组长参加类似评审会数十次。在之后的近八年中，依靠手杖克服行走上的不便，仍抱着老年病体参加中山市政府各市局的水务评审会议。2015年，还参加了“2015中国（广州）水管理、水处理及再生水利用技术交流会”。2021年，以80多岁高龄参加由中国城镇供水排水协会指导，《给水排水》杂志社在湖南长沙主办的“2021给水大会”，并作“水锤及其管控”大会主题报告，分享他多年的研究思考成果。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作为年龄最长的报告人，姜老师剖析了自己教材上对水锤定义的欠周密之处，提出了“流场中液体流态变化引起的压力波动，称为水锤”的经典定义，表现了他博学睿思、勤勉致知的学者精神和大家风范。

图21 与钱易院士共同出席“2015中国（广州）水管理、水处理及再生水利用技术交流会”

  图22 在“2021年给水大会”上作“水锤及其管控”主题报告

6.2 设立姜乃昌奖励基金

耄耋之年带头捐资设立姜乃昌奖励基金，奖励本学科有重大学术贡献的教师与团队及品学兼优、奋发向上的优秀学生，助力学科建设与专业发展。在他的垂范下，目前基金已筹集100余万元。在基金捐赠仪式上，86岁高龄的姜先生拄着拐杖上台讲述自己从教以来的教育故事，回顾了他中学时期参加革命、工作后与学生同吃同住同劳动的峥嵘岁月，讲述了一家三口挤在12 m2家中坚持编写教材的艰苦历程，分享了他严谨治学、不断完善水锤定义的学术坚守，让我们感受到了这位老科学家、老教育家坚持追求真理、不断自我革新的高尚品格。讲到动情之处，几度哽咽，让在场的所有人深受感染和教育，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用真情坚守初心，用真心聚力育人，是一场生动的“走心”又“入心”的人生课。

图23 2021年5月在姜乃昌奖励基金捐赠仪式上

 “师者为师亦为范，学高为师，德高为范”。回顾姜先生60余年教书育人、潜心研究、服务社会的奋斗历程，无一不展现出“不忘立德树人初心、践行为党为国育才使命”的感人风彩。

对原文有修改。原文标题：桃李不言 润物无声 毕生秉烛 铸魂水务——记湖南大学姜乃昌教授的水墨人生；作者：施周、许仕荣、马晶伟、周石庆；作者单位：湖南大学土木工程学院。刊登在《给水排水》2022年第4期“水墨人生”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