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一扒留园里的那些奇石

参观苏州 留园 的朋友，很多是冲着里面的 冠云峰 去的。

 

没错，冠云峰在清朝末年民国初年，凭借留园第四任主人 盛康 他们家的显赫地位，迅速打开了知名度，被誉为 “江南四大名石” 之一。

 

△据说真正有水平的冠云峰照片，一定得让它的头顶戴一朵云才行！这才叫“冠云”嘛！

 

其实除了冠云峰之外，留园里的其他石头也各有各的欣赏点。

 

毕竟留园作为“中国四大名园”之一，著名就著名在里面有一大堆造型各异、观赏价值极高的园林奇石。

 

接下来，我们就按照留园的兴衰历史顺序，扒一扒留园里的那些奇石。

 

△曹仁容《苏州园林名胜》之“留园揖峰”

 

早在明朝万历年间，太仆寺少卿 徐泰时 建造 东园 （留园的1.0版本）的时候，就让这座园子凭借园林奇石出了名。

 

他在园中摆放了三座北宋 “花石纲” 遗物：瑞云峰、紫云峰、观音峰。它们被后人称为最早的 “留园三峰” 。

 

△徐泰时的东园也叫“花步小筑”，后来成了留园里的一处景点。

正因为如此，到了清朝嘉庆初年，留园的第二任主人 刘恕 才会兴高采烈地买下东园旧址，在这里建造 寒碧庄 （留园的 2.0 版本）。

但让老刘非常郁闷的是，那三块石头早就不在了。

 

自己原本想买一座摆着奇石的名园，结果只能买到一座平平无奇的废园。光买到了面子，没有买到里子。

 

在中国艺术收藏史上，刘恕可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奇石发烧友。他当然无法接受这个现状，于是短短五年内，就全国各地撒钱，一口气搜集了十二块奇石，散置在园中各处。

 

然后，他给自己起了一个雅号 “一十二峰啸客” 。

 

△在刘恕搜集的“留园十二峰”中，一云峰上刻有“一梯云”三个醒目的大字。

 

与“花石纲”相比，这十二块石头当然是无名之辈。

 

但在刘恕的各种宣传之下，它们终于迎来了一波又一波关注。

 

当时，昆山画家 王学浩 正借居在寒碧庄，刘恕便邀请他为自己画了一套 《寒碧庄十二峰图》 。创作完成后，王学浩来了兴致，又在上面题了几首诗。

 

接着，刘恕又邀请潘奕隽、瞿应谦、徐崧、孙铨等一帮名士，陆续在画上题诗作文，甚至还亲自写了几句，终于让自家园子再次凭借园林奇石而闻名。

 

△《寒碧庄十二峰图》现在被藏于上海博物馆。

 

通过《寒碧庄十二峰图》上的诗文可以知道，这十二块奇石的名字分别如下——

 

印月峰、青芝峰、鸡冠峰、

奎宿峰、一云峰、拂袖峰、

玉女峰、猕猴峰、仙掌峰、

累黍峰、箬帽峰、干霄峰。

 

而且它们的名字，大部分跟自身形状有关。

 

比如 “仙掌峰” ，看起来就像一只伸向天空的手掌。

 

再比如 “猕猴峰” ，既有明显凸出的猴腮，又有依稀可辨的毛发，甚至还摆了一个抓耳挠腮的动作。所以孙铨写诗说： “若遇养由基，没羽饮一矢。”

 

意思是：如果当年的神箭手养由基看到这块石头，非得朝它射一箭不可。

 

△猕猴峰

还有 “奎宿峰” ，猛一看貌不惊人，但刘恕自己一语道破天机：

 

站在曲谿楼前远远望去，你会发现这块石头的形状，跟星象里 “二十八宿” 中的奎宿简直一模一样！

 

好嘛，要是没点天文学知识，都不好意思来老刘家游玩了……

 

△奎宿峰

 

在这十二峰里面，刘恕最偏爱的是 “干霄峰” 。

 

其他十一峰，都是太湖石。唯独干霄峰是斧劈石，像一根巨大的石笋。

 

按照刘恕《干霄峰记》里的说法，这块石头本来躺在苏州 虎丘 的沙土里无人赏识，多亏自己眼光好，才派人用船运到了园中。

 

为此，他还专门写诗称赞说——

 

耿耿青天插剑门，錭云镂月有陈根。

孤庭独立三千丈，万笏吴山一气吞。

 

△干霄峰
 

不过在如今的许多游客心中，最招人喜欢的还是立在荷花池畔的 “玉女峰” 。

 

如果隔着荷花池远眺，这块奇石宛如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玉女峰”的名字也因此而来。

但如果凑近了瞅的话，很多富有联想能力的人不禁会惊呼：“ 这块石头的顶部，怎么这么像济公的帽子啊？！ ”

 

因此，玉女峰在民间也被称为“济颠峰”或“济仙石”。好好一位玉女，就这样被大家当成了济公。

 

△玉女峰

 

就在“留园十二峰”打出名声后不久，刘恕又陆续得到了 独秀、晚翠、段锦、竞爽、迎辉 等五块奇石，甚至还得到了 拂云、苍鳞 两支松皮石笋。

 

这一下，老刘心里既高兴又犯愁。

 

高兴，是因为自己园子里又添了新家当。犯愁，是因为不知道该把它们安置在什么地方。

 

本来在十二峰散置在园中，还挺挺疏朗的。如果再加上这几块，看着就有些挤了。再说，自己的雅号“一十二峰啸客”也得改数字了呀！

 

△石林小院

 

思来想去，刘恕想出了一招：

 

得了，干脆给这几块石头专门建造一座小院吧！以后这座小院，专门用来欣赏这些新得到的奇石！

 

于是，刘恕在园内东部建造了一处专门赏石的 “石林小院” 。仅仅半亩的一片天地，由于这些奇石和各种花窗、门洞的存在，形成了一幅步移景异的立体画卷。

 

至于院内主建筑的名字嘛，参考 “米芾拜石” 的典故，取名为 “揖峰轩” 。

 

△明代陈洪绶《米芾拜石图》

 

看到这里，有的朋友可能会纳闷：刘恕为什么这么喜欢石头呢？

 

刘恕自己的回答是： 自己表面上是在欣赏石头，其实是在欣赏石头的时候感受到高贵的品格，完善自己身上的不足之处。

 

具体点儿说，就是 “棱厉可以药靡，雄伟而卓越可以药懦，空明而坚劲可以药伪” 。

 

这一番赏石妙论，如今已经成了园林美学里的名句。

 

 

刘恕关于园林奇石的狂热行为和精彩言论，深深影响了后来的盛康。

 

盛康把园子改称为“留园”之后，不仅把刘恕生前没机会买进家门的 冠云峰 收到园中，而且在冠云峰两侧添置了 岫云峰 和新的 瑞云峰 ，组成了新的“留园三峰”。

 

更重要的是，盛康模仿刘恕建造“石林小院”的做法，为冠云峰建造了更著名的 “冠云峰庭院” ，里面有冠云楼、冠云台、冠云亭等一系列建筑，专门用来在不同角度欣赏冠云峰。

 

后来，冠云峰不但成了整个庭院的焦点，而且成了整座留园的代表景点。

 

△林泉耆硕之馆南厅里的《冠云峰图》和“奇石寿太古”匾额。

 

相传，冠云峰就是当年下落不明的观音峰。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它离开留园三百年后，又完好无损重新回到留园，也算是一段可贵的传奇了。

 

园中的奇石，从当年的三块逐渐变成了二十多块。在这些石头里面，冠云峰既可以算是长辈，又可以算是晚辈。

 

更可贵的是，这二十多块奇石历经岁月沧桑，如今依然全部立在留园里面，我们今天依然能够欣赏到它们。

△画家笔下的上世纪留园游赏场景。

 

下次再有机会去留园的话，希望大家别忘了停下脚步，好好寻找一下冠云峰以外的其他奇石各自在什么地方。

 

关于留园里的奇石，这次就分享到这里。你还知道哪些著名的园林奇石吗？它们又位于什么地方呢？欢迎留言，一起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