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公司爆改麻将，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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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经授权转自微信号 栩栩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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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冠以“国粹”之名的麻将是我国历史悠久的文化娱乐项目之一，也是很多家庭的“传统艺能”，但在不久前，却在互联网上成为一场波澜的中心——美国一家麻将公司从去年年底开始销售他们自主设计的“革新版”麻将，这些麻将的特色在于，用泡泡、闪电、小恶魔等图形代替了牌面上传统的条、饼、万等中国符号。

（麻将公司The Mahjong Line设计的 "Cheeky Line”麻将引起争议）

有批评者称这种做法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不敬，很多人在社交媒体上表示，去掉牌面上的中国符号就是抹掉了麻将游戏的文化重要性。

 

后来，该公司发布了道歉声明，但并没有停止销售麻将牌。“虽然我们的意图是激发和吸引新一代的美国麻将玩家，但我们认识到我们未能对该游戏的中国传统保持足够的尊敬……我们深感抱歉。”官方网站上这样写道。

在中国，麻将有着悠久的历史，有学者称基本形制演变可以归纳为六博-骰子-叶子格-宣和牌-马吊牌-默和牌-麻将牌-扑克牌。现代麻将通常由将牌、骰子和筹码组成，而这一游戏的起源却众说纷纭。比如骰子最早可以追溯到《史记·殷本纪》中所记载的殷王武乙与木偶人所玩的“六博”，可见博戏的出现最迟不会晚于商代，也曾风靡于战国和秦汉两代，《战国策-齐策》中记载：“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蹴鞠者”。投掷的骰子点数决定了胜负进退，也让游戏充满不确定性与戏剧性。

 

（日本麻将博物馆中介绍的中国麻将）

唐代潘远的《西墅记谈·骰子赐绯》里记载，唐玄宗李隆基与杨贵妃玩掷骰子, 好不容易赢回一局，靠的就是1点和4点，皇帝一高兴，就令高力士将这两个点染成红色了。而汉代六博棋具往往包含有六黑六白十二颗棋子、至少六枚算筹、绘有棋位的博局，大英博物馆藏有一套绿釉陶对弈六博俑，两个人物塑造得憨厚可掬，手势夸张，肢体动作丰富，反应出游戏局势的激烈和参与者的投入。四川新津堡字山出土汉代画像砖上更出现四人对弈的场面，已非常接近今天的形式，更有人物身体前倾、双手上举，相似的情形还出现在同处出土的仙人（羽人）六博图上，仿佛神仙也难抵游戏的诱惑。

 

（四川新津堡字山出土汉代画像）

麻将创始人究竟是谁？答案同样多种多样。有人说元末明初万秉迢为纪念《水浒传》一百单八将而创造108张麻将牌，东西南北四张牌暗示英雄们来自四面八方，中、发、白概括了群雄出身的贫寒各异，比如发财之家、中产之家、白丁（平民），九索指“九纹龙史进”等等，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但是作者的名字与万、饼、条这些麻将称谓谐音太相似，说这人物是虚构的也是很有可能。

 

（吐鲁番发现的1400年纸牌，外观与后世香港的“东莞牌”类似）

孔子在公元前500年发明的传闻也有人流传，圣人将麻将中的红中、青发、白板分别喻指仁爱、真诚和孝心之说；还有明朝宣德年间，郑和为了缓和水手在大海上航行的无聊而设计的一种竹牌游戏之说；也有认为起源于唐代叶子戏，到宋朝演变为牙牌，明代为马吊牌，清末发展成麻将，形成了与现代基本一致的麻将，不仅具备序数牌万、饼、条，还有了字牌东、南、西、北、中、发、白。明代马吊牌的“文”、“千”、“万”等，后来演变成为麻将的“筒”、“索”和“万”。

 

（大英博物馆藏绿釉陶对弈六博俑）

唐代李郃在任贺州刺史期间创制“叶子戏”的记载，确定了唐代叶子戏的形制，从我国最早的雕版印刷品——唐咸通九年（868）《金刚般若菠萝密经》卷首扉画到五代开运四年（947）曹元忠所印《大圣毗沙门天王像》，都印刷得十分精美。明代马吊牌上则画有《水浒》好汉图像。就中国本土的麻将而言，随着时代的变迁，其形式和画面都有着巨大的变化。

事实上，麻将的输出早在18世纪20年代就开始了。1920年9月，当时在苏州美孚石油公司上班的巴布考克（Joseph Park Babcock，1893–1949)第一次尝试用英文整理并编撰麻将的玩法，在中国出版了一本教西方人玩麻将的书《巴布考克麻将规则手册》（Rules of Mah-Jongg），成为在华外国人的搓麻指南。

（1922年出版的《麻将指南》上印有

“2200年前孔子的游戏，当下的风潮”字样）

1927年胡适旅美，惊讶地发现美国俱乐部里桌桌是麻将，书店里研究麻将的册子也随处可见，手头紧的中国留学生甚至可以靠教美国人打麻将挣钱。他感叹：“谁也梦想不到东方文明征服西方的先锋队，不是别的，却是那一百三十六个‘麻将军’！”

 

“一个中国人，闷得发慌；两个中国人，就好商量；三个中国人，做不成事；四个中国人，麻将一场。”抗战时期重庆大后方还曾流行过这样一个顺口溜,反映出麻将的盛行。梁实秋曾专门有一篇散文就叫《麻将》,他写道:“路过广州, 耳畔常闻噼噼啪啪的牌声 ,而且我在路边看见一辆停着的大卡车 ,上面也居然摆着一张八仙桌，四个人露天下酣战，行人视若无睹。餐馆里打麻将，早已通行，更无论矣。”而“胡适之先生也偶然喜欢摸几圈”也被他记录在文中以做调侃。

 

之后，网络的兴起帮助麻将收获不少年轻粉丝，本次引发争议的麻将公司及其客户群体显然也属于这个行列。目前，1937年在纽约成立总部的美国国家麻将联盟（Official National Mah Jongg League），其会员遍布各地，在全美有32个分会。两个重要的麻将比赛：加勒比海麻将疯狂循环赛和麻将疯狂锦标赛，部分收入以及销售麻将牌所得的钱款会捐赠给慈善机构。有趣的是，美国麻将会有一个JOKER牌，堪称某种本土化特色。

（美国麻将中的JOKER牌）

除了美国，麻将在欧洲也越来越流行。荷兰有麻将联盟，丹麦有麻将协会，每一年都会有新的俱乐部产生，甚至有统一的欧洲麻将协会，该非官方组织致力于在欧洲推广麻将，在西方人的参与下，更多的人得以持更理性的态度看待这种带着东方情调、结合技术和运气的博弈游戏。

（左右滑动查看更多）

现代麻将由四个人分坐东、西、南、北四方，围成一圈，四人轮流交替出牌，周而复始，我们可以在很多国外的影视作品中看到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麻将桌，一个在“他者”眼光中的文化符号。

在外国人眼中，复杂的汉字就像某种神秘的符号，于是有许多追求“异国风情”的猎奇者将充满造型感的汉字纹在自己身上，完全不管其中蕴含的意义，闹出许多笑话。而电影的视觉化让“中华形象”得到更为直观的表现，早期对隔绝于西方主流文化之外的“唐人街”形象的想象（比如坏人的代表“傅满洲”），成为诸多影视中的经典误读，而邵氏电影、李小龙、成龙等塑造的华人男子功夫形象又让西方世界对中国多了一重想象，及至今日，《花木兰》《功夫熊猫》等影片中的中国元素，仍是基于武打、功夫类的主题，虽然有对中国表层文化的正确解读，但是对于中国深层文化存在误读，可能这也解释了为何这些电影在中国的票房并不理想。

历史上，传统不断经历着被发明的和重新改造的过程，许多文化传统到了异国他乡，与当地文化融合、演化，甚至发展出独具特色的新的文化形式。麻将传播的过程本身就是不断发展与完善的过程。以日本为例，日本麻将就传承了中国原始的麻将样式，只是在记番方式上有所不同，并且将之称为麻雀，这又与中国原本“打麻雀”的渊源相连。可以说，麻将元素被日本很自然地融入了自己的地域文化特色中，并赋予了传统文化新的色彩，如《天才麻将少女》与《斗牌传说》等动漫作品，让麻将在二次元的世界中进一步活跃起来。

 （中日麻将文字对比）

（日漫《天才麻将少女》）

所以，对文化传统的改造究竟是“融合”还是“颠覆”，对它的内涵是理解还是误读，很难有个统一的评判标准，但无论如何， 我们对任何一种文化传统以及它所诞生的土壤都应该保持一份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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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潘昭

编辑          陈昊

助理编辑      毛俪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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