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学院】建筑和建筑师的职业生涯，谁更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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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高速的城市化造就了高速的拆旧。旧的拆光了，半新不旧的拆，半新不旧的拆了新的也拆。于是我们经常性的爆破不断刷新着建筑寿命的下限。

相比这些倒霉的建筑，建筑师似乎应该是更长久的职业。只要注册建筑师的大考过掉，理论上可以一直干到老。

可是，实际上中国建筑师的职业寿命并不比他们设计的建筑物长多少。

这里说的职业寿命是在设计一线、实实在在做设计的执业时间。改投甲方、当了领导的自然不能在列。简单说，哪怕是草图，也是在画的。

正好新年赶上建筑系毕业的同学们聚会，几年下来，大家基本上都具备了了职业建筑师资格，但还保存在设计行业的已远不足半数，设计行业中在做设计的就更加少了。相信等到二十年聚会的时候，一个班上有几个人还在做设计，真是未能可知也。

这样毛估估算下来，应该有超过一半的建筑师职业寿命小于10年，能坚持到20年的不会超过五分之一，能够到退休依然在设计一线的建筑师恐怕远不及十分之一。

想象的白发苍苍的建筑设计专家，基本应该属于凤毛麟角。

Renzo Piano

问题一：不做设计的建筑师们去了哪里？

设计一线大批量的减员应该有三个方向：

1、转行。把章一挂，改行干别的，做甲方的居多。这是最容易获得眼前效益的一条路，年轻人有几个和钱过不去的？尤其是工作5-10年，是转甲方的密集期。甲方建筑师虽然也属于建筑业内，和设计紧密相关，但是在“管”设计，而不是在“做”设计。

2、转岗。留在设计行内，也并不是所有的建筑师都在做设计。随着资历加深，很多人面对设计的高强高压力，会选择相对安定的“二线”，比如审图、校对、技术培训、经营岗位。

3、转领导。“学而优则仕”的建筑师版本。总工、总师、总负责，情况各有不同，有些依然在做设计，但也有很多其实并不实际操作项目，挂名敲章较多，项目长得啥样可能自己也并不知道。据说某院领导一年挂名敲章的项目有390个，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问题二：原因出在哪里？

“三转”反映出建筑设计行业的利益凹陷，干活的不如管理的，管理的不如出钱的。压力大、收入低、加班多等问题一直是行业积病。

从更根上说起，我觉得是普遍瞧不上做具体项目“画图”这些事情。觉得这事就像是民工搬砖或者手艺小贩，不上大流。要做更大的事就不能干这种小事。这很像现在都希望搞各种金融资本运作，都不愿意做具体实业，同风同气。久而久之，由画图到画草图、到只说不做、再到彻底淡出也就几步之遥。

但无论如何，画图都是建筑师最基本的工作方式，只要想在一线操作项目，就离不开图纸。建筑师不管有多少伟大的理念想法都得靠一张张的图纸来呈现。同一个想法不同人画图所达到的效果可能相去十万八千。

我们看那些大师们最得意的照片很多都是在画着图的，这恐怕有很多对建筑师这一角色的价值判断在其中。

除了画图的苦力难耐，还有一点就是回报率低。在这其中方案比之做施工图回报率有打个对折不止。画的10笔能有一两笔落地就算不错了。而回报率低带来的产值压力更是把人分分钟逼走。这也难怪留下来的年长建筑师们基本是以施工图为主业，起码能把他们的经验稳定变现。

问题三：对设计行业有什么影响？

有好有坏，弊大于利。

好处是给了年轻人机会。很多大企业看似人才济济，但实际来了项目能做得了的并没有多少。一旦有重要项目，想要找个既有经验阅历、又肯拼敢干的人，屈指可数。大批量的一注可能只是靠章吃饭。于是只能损失一点经验值，年轻力壮，起码能干的了事儿。所以年轻人能比国外建筑师有更多的实践机会。

久而久之，给人的印象就是冲在前面做设计的都是年轻人，这似乎变成了年轻人的一个行业。

但建筑师这一个古老的职业，不是IT不是网购不是共享单车，它得靠生活的阅历加技术的经验才能做的富有深度。

经验层的缺失，导致国内设计普遍的状况就是流于肤浅，形式化、表面化、夸张夺目的建筑造型比比皆是。而造型之后的深化落地，又存在很大的脱节。

这种状态是一个建筑师成长的初期表现，如果这个建筑师能够耐心打磨相信应该会不断成熟，把项目做的老练沉稳且有品质。

但可惜，很多人没有等到那一天就已经结束了设计生涯。于是，新手的尝试又在继续。

这种状态显然不是一个讲求“工匠精神”的行业应有的状态。

相比之下，国外的建筑师被认为是一个老年人的职业，建筑设计行业是一个相对稳定的团体。在国外事务所经常会看到一些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还在每天画着图。他们并不一定是大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项目建筑师。

这可能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为什么中国建筑师在很多竞赛的舞台上总是拼不过某些境外的老牌事务所。我们画图的人是没经验的年轻人，而有经验的人可能只是在靠嘴巴“指导”，已经不画图。这就像田忌赛马，我们总是不断的用新手去对决人家有经验的中年建筑师，赢得过的都是小概率事件。

十几年前有位老师傅跟我说，建筑设计这行大浪淘沙，你看现在扩招的，阿猫阿狗都觉得自己能干设计，很多人学了很多年连设计的门都没找到。慢慢把很多人淘汰掉，只有真正能懂设计、做得好的人留下，这样整个行业就会变好。

说话那年正是建筑行业一片大好遍地黄金的时代，起码建筑师还是属于不差钱阶层。十多年下来整体设计水平似乎并没有提高太多，当年的痛点今天依然还在。能留下的人除了对设计的执着还不得不在各类指标上再加一条：耐得住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