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建筑,我最感兴趣的其实是人。建筑需要将学科与理智注入,也应当与场所内涵的情感发生微妙的关联。如果建筑师能够赋予场所以情感特征,使用者一定能感知得到,虽然未必是全然一致的感受。 房子建成不是设计的结束,而是新生命的开始,在城市的生命维度中被参与检验,真正的评委不是专家,而是每一个使用者。
这组设计在北京西边山里的民宿群,见证了一种“现象”。当民宿在一瞬间成为一种潮流,成为资本追逐的对象,民宿作为一种真实的差异化体验属性,转化成为表面化的另类装饰风格,当民宿变成一个热点的时候,几乎所有民宿就已经是伪民宿了。 民宿的本身即“真、善、美”,而所有的民宿都成为了一种假象、一个标志。
它结果会是怎样?对于这个现象的观察本身让我很感兴趣。更有趣的是关于操作边界,我们明明可以节约,为什么要浪费?明明可以用拆迁的东西,为什么不用?如果要满足打卡的需求、追求图像感,一定不会用既有的材料,因为那个材料本身跟你要达成的那个网红的效果之间没关系,肯定用成本最低的,成本低操作简单的偷梁换柱手法,让建筑丧失原有的复杂关系及时间印迹。
国外许多大师的成名作,都是给母亲、朋友设计的住宅,因为那个是用有限的金钱可以操作的理想状态 。 我不管是在做设计,还是在自己的生活状态里不喜欢重复,我想在有限的生命和项目里,把无限感做出来。 我可能对这种时间的感觉会比较强烈,生命只有一次。
我觉得我和曲雷老师不太一样,有点儿像麻将13不靠的胡牌法儿,他更严谨,偏向于传统建筑师。 我总会回溯,在原点和终点之间来回晃荡,建筑师需要在某一个范畴、某一个规定的动作里面去表演,而我时不时地抽离出职业建筑师的状态,忘记那个必然的身份,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自己的参与状态,有时是哲学式的质问,有时是诗意盎然。
设计之初我对于现场总是充满好奇与兴奋,这是寻找设计原点的状态。 原点到底在哪? 我的原点和项目必然的原点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因为有了这个点才会有终点。 这是命题作文,同时是限时作文。如果给我10年时间,我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一样, 我们永远在变化的过程当中,我自己也不知道会走到哪。我拥抱变化,我会让自己跟这个东西产生关系,我希望能把自己忘掉并投身进去,找到时空维度的契合点。
别看我一副小女人的样子,作为职业理想不得不操天下的心,时不时拥有伟人般的壮怀激烈。 建筑师貌似自由的创作者,实际上十有八九言不能由衷 , 就像孙悟空被困在圈里,让唐僧念经。我不希望被金箍咒给限制,我一直在想办法破圈。 不同人、不同场所会带给我的冲突感,有时冲突也是灵感被点燃的一种。
用点颜色,撞出生命的烙印
重塑城市记忆,要有些浪漫诗意
建筑师和色彩打交道是需要勇气的,需要不断打破自己,我对色彩敏感,日常生活中下意识地不断进行着自我训练。 现在大部分建筑师不敢用色彩,害怕露怯,追求安全,建筑都是冷冰冰的黑、白、灰色系。我每次都在现场工地穿得花枝招展,除了正式场合我会穿黑,其它大部分时候我喜欢穿颜色突出的衣服。 色彩更饱含情感,换一个角度可以说更富于创造,更富于挑战,更勇敢。
我希望建筑的本质,是突如其来的直接撞击到面前的那种生命的真相,要没有化过妆的, 我喜欢质朴天真,这是一种追求。 往深了说,它是一个关乎生命的哲学命题。 整个生命或城市有它的必然性和偶然性,我喜欢这种整体和局部、必然和偶然之间相互存在的依赖关系,都是乱就没有整了,都是整就僵化了,都是跳跃就没有统一了。所以,设计是一种敌进我退,斗智斗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肉搏战。
作为建筑,如果仅仅停留在解决功能问题,那建筑就是一个方盒子, 根本不用建筑师出现,日照、间距、开间进深的加减乘除,算账就好了。 设计是一个特别复杂的事情,比如我手中这个喝茶用的公道杯,就是用来盛水的,盛水是必须满足的功能,至于做成什么样、是不是有双胆、是不是隔热都不重要,除此之外,透明性也重要,因为透明性超越了单纯的盛水功能。
对建筑本质的追溯是建筑学的素养,也是建筑师的专业性。针对常德的房子,红色是艺术,本真是哲学,容器是建筑,至少有三个维度。
我的思考是不带目的性的,因此无法聚焦在一个点上长时间的去思考一个东西,这是我的缺点也是优点,所以,我做出来的东西就会灵动一些,没有那么多负担。 大家做成一个样子就会一直做,我不喜欢重复,我要让它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但是异彩纷呈,我就像是玩三个球的人,一直在一个运动当中。
黄渤在《大话西游》里说:“人穷,连晒太阳都是二手的”,他演的穷小子只能用镜子把太阳的光线反射到洞里,这句话使我印象深刻。 我们对一切的经验获取,许多都是二手的,现在互联网貌似给我们无限的资讯,但实际上那些东西都是间接的、二手的,不是真切的 ,比如电脑中的建筑 模型,完全替代不了复杂的现实城市,效果图做出来都是一样的,天空P得也都是一样,纯粹而美丽,完全是假象之上的假象。然而,建筑周边的状况,往往并不是绿树参天花团锦簇,也不是四顾无人风吹草低。周边环境是对人产生客观影响的,但把它P掉了。
在老西门,问题是P不掉的,必须直面人生,逃避不了。 “千城一面”建筑师自己并不认可,老百姓也不认可,但是所有人都在干,我们不懂得反抗,不懂得去自我调情。
老西门一点都不神秘,没有任何高科技的东西,造价低廉,设计手法普通,这么过时,这么现代主义。然而, 我不强求别人跟我一样,我有选择生活状态的权利,别人也有选择生活状态的权利。 建筑师不过是一个饭碗,不过是我们的职业,不是我们全部的人生。我只不过是把它一厢情愿的当做现阶段人生的投影,别人可以不这样。我自己也不一定永远这样。
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做选择,假设我的生命中有个选题,在职业属性与价值感之间,可能 是50个比10个的关系。比如老西门做了八 年,鄂尔多斯机场做了四年,很多建筑做着做着就无疾而终了,多么让人崩溃的职业。所以 我会选择那10个有意义的项目,发现与赋予价值,将自身的生命意义与所做设计之间建立深层的嵌套关系,平行的印证与索引。这样才会有趣,我会慎重地面对它,这样的折腾对我来说是有意义的,它是我生命的载体,我希望能构建我跟它的关系。
老西门是个复杂的现象,不是单一学科的 附着与呈现,而是万花筒式的,应对问题的花式化解,貌似随性而为实质却是各安其位,各领风骚。 它不是由建筑师演出的独角戏,而是由建筑师导演的集体舞。
相当于把具备有生命力的建筑载体放进了城市。 这个状态有几个维度, 我相信一个好的城市是有生命的,我有这个信念。 我从小的记忆,是成就今天的我的一种必然性: 每天被装拆的店铺木门板,打酱油用的竹把柄长勺,从井底摇上来的水,只有一路公交车穿过的城市混合着的郊野,猪油拌饭等等,这些构成了我的童年记忆。有一天,有位建筑师对我说,“你知道吗?你给了这里的孩子一种童年!”我当时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我完全没想到,我所设计的东西会成为别人童年的一部分!这是多么激励人心的颁奖,我永远记得。当陪伴童年的不是同质化和标准化的产品,而是某个人与某些人呕心沥血的作品,你会无动于衷熟视无睹吗? 老西门是属于所有人的,它不仅仅是棚户区转换成的围墙封锁的高档居住小区:它是属于所有人的公园。 护城河公园,商业公园,晨练跳广场舞的地方,有书店有琴房的地方。
可惜,我无法与我的设计朝夕相处,它离我苟且中的生活太远了,“生活在别处”。生活无处不在,却也无处寄放诗情,我还做不到“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我对建筑很诚恳,诚恳本身不一定能够抵达深刻,但反之如果没有诚恳一定不可能触及事物的本质与内核,我在意生命的深刻性。 有的人没有情感或者不带情感地活着,那也是他的宿命选择。是我的思维逻辑闭环所致,与生命轨迹平行。
我觉得每个建筑师的职业选择跟他的人生选择是一样的。 有的人愿意写东西,有的人不写,不能因为你写诗就强求别人也写诗,那是职业之外的附加。 这世界没有好坏,只有选择,以及“适合”。但 伟大的建筑师肯定是自带诗性的。 比如卒姆托、让·努维尔也是写诗的人,更不用说安藤忠雄、密斯·凡德罗、赫尔佐格与德梅隆等建筑师作品中满溢的哲学与诗性了。
如果人生是一个硬币,在我看来,它是同时具备AB双面人生属性的。职业是我们的A面(正面),A面是职业的,B面是非职业的,可以是白板,也可能是艺术、哲学、社会学、商业属性之类的东西。 我喜欢看不同国家的硬币、纸币,伟大的柯布西耶的头像印在瑞士的 10元钞票上。莱特的头像也被做成邮票,柯布西耶的许多设计被列为法国的文化遗产,这些伟大的人物所创造的B面价值远远超过他们的A面价值。
比如硬币的正脸都是1元,没什么区别, 都是阿拉伯数字,全人类一致,正如我们把建 筑学当作科学的时刻。然而硬币的另外一面,却大异其趣了。有的后面是印了一个五角星,有的是国王或者女王,有的是印狮子或是老虎,或者老鹰。那是国家历史文化的重要的烙印提取,对我来说A面是设计,那B面就是我的人生了。
现在有建筑学,但却没有文化了
中国建筑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归宿?
我极为钟情“博物馆”,很早以前,在去博物馆的路上写过一篇文章,其实 旅行就是逛博物馆,博物馆浓缩了时间、浓缩了艺术,所以,它是你了解一个地方最好的途径,是对地方最精华、最浓缩的概括, 能进博物馆的东西都是被无限选择过的。
我们在常德的辖区津市(县)做设计,照例在破房子中寻找特色与灵感。当时他们在拆除老城区,我在拍的时候,别人不知道我在拍什么。整个场景都是破房子,整个区域都是老街区。 偏偏 我对老街区情有独钟,我拍里面的原因也很简单,跟童年记忆有关,看到街角有个貌似小店的地方,我就开始一通狂拍。
那种地方没有什么商业设施,就有一个人半睡的状态在那,整个破烂的一个黑屋子就是一个窗口,可能开业的时候就把窗户门板卸掉。其实就是一个特别小的、里面黑洞洞空落落的小店,我也不知道他卖什么,大概也就卖个烟什么的,没有东西可卖。
但我就觉得这种状态特别奇特,而且特别真实。它实在太符合中国棚户区的现实了,虽然属于“市”级,却是那种被遗忘的县里面的破街区。这时候有一个女孩和一个阿婆走过来,阿婆说这破东西有什么可拍的?这时候年轻一点的大概二三十岁的年轻女孩对阿婆说: “老东西都值钱。”事实上这是一个极大的误区,老的不一定意味着是文物,古董与垃圾之间,也就一念之间。
博物馆,是时间的一个容器,而城市,就是最大的博物馆 。 一定要有展品才叫博物馆吗?对我而言,答案是否定的。博物馆其实就是一种对时光的记忆、纪念,如果你在空间中被触动,灵魂跟场景产生震颤与共鸣,跟古老的记忆发生关联,就足以代表这就是博物馆。
窨子屋博物馆原先的任务书是售楼处。售楼处的功能是有限的暂时的,而博物馆一样可以成为销售场景,却不局限于售楼,因此有更恒久的生命。 否则,常德就不会有窨子屋了,只会一切归零。 窨子屋曾经是古城常德的地标性建筑,有着厚重的文化底蕴,可惜抗战时期,常德的窨子屋绝大多数被损坏,常德传统窨子屋已消失殆尽,这是最后一个。 它并非纯粹的传统常德窨子屋,而是对于湘西所有窨子屋的集体记忆。
老西门包裹着600米长护城河,几乎占据了 老城1/3的边长,老西门本没有博物馆,没有可以见证历史的窨子屋和重现的河水河床存在,我们给了棚户区居民们新的家,新的灵魂守望。
我觉得人特别有意思,每到一个地方,总会想着通过谈一场恋爱,或者是买东西等各种行为来拥有些什么。 我觉得每个人身上的状态,是有很具体的体现的,这个很重要。窨子屋特有的封闭感营造出特殊的遗世独立=氛围,暗合它的身份。就像这个博物馆很具体地放了一段时间,它是一个纳藏的空间。 不管从形式、材料,从外到内、从光影、凹陷,它那种斑驳的时间感,路过的每个人都在阅读,每个人都有兴趣,总想探个头看看,我们拦都拦不住,男女老少都想来。每个人都想走进这高墙里面的庭院、老木屋、天光覆盖的中庭一探究竟。
"匠人精神"作为老西门的总结,是一种褒奖,在我看来是一种微观的视角。 如果放到100年的时间轴来看,是建筑学科的演变:从科技到符号的演绎过程。老西门扮演何种角色?是否值得被审视?在什么样的维度与层级被审视。“匠人”与“精神”分别以什么场次出现呢?
其次,中国建筑学这个学科的产生,本身非常的短暂,我们是直接从西方移植过来的,如果我们把自己放在这个学科进入到中国的时间点去看,可以看的特别清楚,也不过就是100年多一点,当时我们爷爷辈的、祖师爷辈的建筑师,他们在做什么?
在人类千年万年漫长的建造历史中,在漫长的没有建筑师名字镌刻的建筑上,城市中,有多少文化与礼数、符号与象征、存在于否定,是否在我们所受的建筑学教育体系中悉数被囊括?
我们中国的建筑,需要的是一个归宿,精神是起点与支点,而不是解释的附着。 我们不长成西方人的脸庞,DNA不一样,吃的不一样,语言也不一样,可是为什么建筑都一样?这让我无法理解。 咱家的老祖宗的建筑里面有密码、有意义,可现在我们把这些都拔去了。
比如,四合院是为了居住,可是为什么大门要旋转个方向,对着两山交汇的地方?为什么要有垂花门?为什么要有二道门?为什么不坐南朝北?为什么要坐北朝南?为什么倒座?为什么工人要住第一道院?为什么仆人南向不开窗?为什么要有楹联雕刻?为什么有文峰塔,笔架峰?为什么庭前种花四水归堂?因为这些就是我们的文化,那里面肯定有讲究,讲究得让今天的建筑显得失血苍白得厉害,所以“匠”字被过度解读未必是件好事。
如今做的这部分工作,内外其实是一个整体,所有的项目都要做出一种“整体的期望”。 我在尽最大的可能,不仅仅做整体,而要从“思想”到“行动”的全部,我都要理解。 并不是说一上来告诉我“做一个杯子”,然后就开始给你做,而是,一上来就要问清楚为什么要做杯子?为什么是做杯子而是不做碗?我们质疑的就是这个杯子要不要把它做成一个艺术品,还是说,这个杯子就是吃饭、喝茶的器皿。
喝茶,本身已经是一个文化现象,吃饭则是刚需,本来应该设计成一个吃饭的。窨子屋就是这样,它本来就不是一个博物馆,而应该是个售楼处。 作为一个博物馆,是可以兼容售楼处、茶馆、餐馆、也能做成酒店,从高维文化着手,是可以兼容任何一个层面的实用性的,但反向是不可以的。这儿又可以回溯到祠堂,博物馆几乎可以说是现代城市的祠堂。
房地产时代是个奇葩现象,建筑师集体失语。户型逻辑,朝向逻辑决定了简单的原则。受众的急切与专业知识空白也使得精耕细作成为多余。哪怕精耕细作,也是一种狭隘,无论什么材料风格都不可能带来归属感与幸福,人文尺度的内容,该安置于何处?
我为什么喜欢去那种没有开发过的、没有被现代侵蚀的地方,就是因为它有原生态的组织关系。 比如住宅中的院子,该是院子就是院子,商业街,该是商业街就是商业街,该是水是水,该是桥是桥,该有装饰就玩命雕刻,但凡有钱人家一定有木雕石雕的,天南海北虽然都是屋顶,但花里胡哨的程度与细节却殊而不同。巷子窄窄的,肯定过不了消防车,栏杆低低的,绝对摔不死人,栏杆再高想死也是靠不住的。所以它没有被现代学科通识污染过,它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被时间雕刻成房屋街道城市独有的模样。
祠堂是最有代表性的。祠堂是学校,是宴会厅,是殡仪馆,生、老、病、死都在那里,所有的红白喜事仪式都在祠堂里面。 甚至,它还是一个行政场所,因为族规是在这儿定的,谁被开除出村子也是在这儿定的。
祠堂在村落中作为一个空间类型是 自主组织的一套社会关系的物理呈现,又比如会馆,两晋会馆、两广会馆、湖南会馆之类的,城市属性的文化汇聚地,在当今社会都消失了,替换成别的...是现在的会所?歌剧院?博物馆?还是商场呢?我们现在连这个都没了,这样一个“类祠堂”的地方都没有了,挺可悲的。
每个优秀的建筑师,都有自我训练与自我成为的路径。对我来说,建筑,是我人生修行道具的一种。 你在探索过程中碰到的可能都是失败,都是抵触,很难遇到知音,遇到的都是痛苦、失败、不被理解,这是常态。所以,我总觉得我们这个时代之所以出不了伟人,或许是因为没有战争,这是生命的悖论。
海德格尔说:“诗歌在语言中发生,因为语言保存着诗的原始本质。相反地,建筑和绘画总是已经、而且始终仅只发生在道说和命名的敞开领域之中。”
我创作的所有诗歌从来不把它们叫诗歌,我叫它们工程记录,因为如果按纯文学来讲, 从我的诗歌里看到应该是图,而不是字。 但是换个角度来说,它就很奇特,因为 文字,不管你定义它是散文、是诗歌、是随笔还是什么?重要的不是押不押韵,而是它制造的一种承载你那个时刻与文字具有的一种沟通能力,它能传达什么,诗,是我的时间速写本儿。
三期是剧场,周围这一片儿,包括城墙遗址和书店。四期就是这个板楼,沿城市主要的大街开了一堆锯齿窗户,因为房子东西向,凸出的锯齿解决朝向的问题。五期是这块,地上是城墙遗址博物馆,地下是超市,拆迁的成本非常巨大,没有投资回报的,所以最后拆迁拆不下来。刚开始,是因为被拆迁户要价要的太高,最后谈不拢,然后就搁置了,等到他后悔,机会已经错过了。 我觉得这可能就是特别荒诞的现实。
建筑,是自己的博物馆
也是一个城市的博物馆,叠加着普通人的生活印记
这个红色混凝土房子不是刻意做成博物馆的,或许就是因为当时甲方有一天可能出门儿参观了某个博物馆,他回来以后就说:“我们这里能不能也做一个博物馆呀”。但实际上,我们不具备这个条件,首先空间方面这个地方是脱离出沿护城河夹岸的商业主体的,它是在整个线性空间之外,可以独立成一个院落,我们当时想做这个院落,其实,它是可以有任何商业业态的,但我们想赋予它一个有主题的业态,就是餐饮,而且是做钵子菜。
钵子是用小火一直煨出来的,属于比较好的菜品,比如山羊、土鸡、鳖之类比较高贵的菜,就会用这种土锅子花时间用炭火一点点炖出来,很好吃。 这种所谓的“鼎食文化”,它是一种具有时间感和仪式感的东西,那么,我们就把它往上拎到一个博物馆的境地。我们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钵子菜展品,更多的是与“土”,及与钵子相关的联想。
其实,我们并没有展品,因为它的来源是跟“钵子”有关,是烧出来的陶土,钵子本身煨的比较好吃,一定是一个钵子本身起了作用,它是疏松的陶土,既不是瓷,也不是现在的不锈钢,所以它会入味。钵子要有食材入味的孔隙,如果非常直接的去解释的话,就是对鼎食文化钵子的一种回应,但又不直接做一个大锅子。之后,我又根据它跟火的关系,形成了“红色”对应陶土其间“火的变化”, 这些回应其实都是一种隐喻。一种感觉,没必要太较真。
当这里面真的成为了博物馆,许多人的生活就开始跟它发生关联。 有一天,我们去那看到红色混凝土上面有人写字的痕迹,感觉是小朋友用刀子刻的,歪歪斜斜的在那写了:“再见了,育英小学。”,育英小学是这旁边的一个小学,而且很有名气,很多人买这房就是为了让孩子上这个学校,所以我推测肯定是个小孩写的,他会把自己的人生节点印记刻在那。虽然这是个不雅的自私行为。
还有一次更神奇,在对面的房子窗户看出去,我发现一些中学生模样的小孩在跳街舞,顶上有一个圆环对着天空的,他们猫腰钻进去兴奋无比,施工的时候工人在那里面午休。所以,这里面有特别多神奇的事情发生。三联生活周刊的主编李鸿谷考察老西门那天,站在烟囱一样拔地而起的楼梯间口说:“ 我感觉有到一种“精神的撞击” ”。
我们的建筑,理想中应该带来的是一种精神力量,但是,并不一定要你去膜拜或跪下。 在钵子菜博物馆这儿,有时间的痕迹,有印度尼泊尔旅行的记忆,有受现代主义设计影响的痕迹,有马王堆汉墓的启迪,然而,不仅仅是这些痕迹而是更多的斑驳与印迹。我们想让你不知所踪,陷入迷宫一样的探险之旅。所以你能在庭院碎拼地面的角落找到一个秘密。叫“secret garden”。 有一次我在屋顶,听到一个小孩在楼梯中一边跑一边大喊:“爸爸,快来呀,这有个神奇的地方!”,小孩在这是最快乐的。
这个地方本来没有路,我们设计了一条庭院之路;这个地方本来没有花园,我们设计了一个神秘的花园;老西门的红色房子本来没有钵子菜,也没有博物馆,吃饭,哪儿不能去?
老西门原本不存在,无论名称还是地点,世界上的事情坐标都是游移的,完全决定于选取者的尺度与角度,没有绝对的坐标与原点,然而,我却一再地设法让自己找到人生的原点,项目的起点。这样,我才能让自己定居于生命之中,这样,我才能让事业定居在自我的生命之中。
老西门在北京的远方,我的工作室在精神上却与老西门同在。而我远在南方某大学教书时候的3元草席,北京被保留的工作室钢结构茶台,楠木小桌几,富士山脚下淘回来的根木茶盘,以及老西门的每个画卷疏影,都是同一个画卷被不同的故事心情书写涂抹,在时间中横斜着,盘踞着,在不得已和精神的执拗中泥沙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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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我来说两句各行各业,前期都是借鉴、模仿,经过丰富的累积、沉淀后、过滤后,剩下的也就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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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存先辈的优秀技艺和设计理念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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